008
一只体重550磅的瘦长、笨拙的动物被关在了里面。我们一跨进去,他就跳跃着朝笼子栏杆跑过来,发出洪亮的嗥叫声,耳朵紧贴着脑袋,圆圆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巴布。叫声那么响亮,那么凶猛,仿佛把整座笼舍都震动了。我的膝盖开始哆嗦起来。我靠紧了母亲。她也在发抖。甚至父亲似乎也停顿了一下,稳住自己。只有巴布对突然爆发的叫声和像钻头一样直刺向他的灼热的目光无动于衷。根据经验,他对铁栏杆很信任。玛赫沙开始在笼子有限的空间里走来走去。
父亲转身面对我们。“这是什么动物?”他吼道,声音盖过了玛赫沙的嗥叫。
“是老虎。”拉维和我异口同声地回答,顺从地指出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老虎危险吗?”
“是的,父亲,老虎危险。”
“老虎非常危险,”父亲叫道,“我想要你们明白,你们永远——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要碰老虎,不要摸老虎,不要把手伸进笼子栏杆里,甚至不要靠近笼子。明白吗?拉维?”
拉维用力点点头。
“派西尼?”
我更加用力地点点头。
他一直看着我。
我点头那么用力,脖子竟然没有断,头没有掉到地上,真是奇怪。
我要为自己辩护,尽管我也许把动物人格化,直到它们能说流利的英语,雉鸡用傲慢的英国口音抱怨茶是凉的,狒狒用美国歹徒带有威胁的平板语调计划抢劫银行后如何逃走,但我一直都知道这是幻想。我在想象中故意给野生动物披上驯服的家养动物的外衣。但我从没有在我的玩伴的真正本性方面欺骗自己。我到处乱探的头脑还不至于那么不明智。我不知道父亲的这种想法是从哪里来的,竟会认为他的小儿子渴望和一只凶猛的食肉动物一起跨进笼子。但是无论他的奇怪担忧从何而来——父亲的确是个好担忧的人一显然他已下定决心就在那天早晨消除担忧。
“我要让你们看看老虎有多危险,”他接着说,“我想要你们一辈子记住这堂课。”
他转向巴布,点点头。巴布离开了。玛赫沙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没有离开他消失在外面的那扇门。几秒钟后他回来了,手里拎着一只被捆住了脚的山羊。母亲从身后紧紧抓住了我。玛赫沙的嗥叫声变成了从深深的喉咙里发出的吼叫声。
巴布打开锁,打开门,走进去,关上门,锁上老虎笼旁边的一个笼子。栏杆和活板门把两个笼子分开。玛赫沙立刻冲向隔离栏杆,开始用爪子抓栏杆。除了吼叫,他现在又发出爆炸般的间歇的呜呜声。巴布把山羊放在了地上;山羊的体侧剧烈起伏着,舌头从嘴里伸出来,眼珠像球一样转动着。他给它的腿松了绑。山羊站了起来。巴布和进去时一样小心翼翼地离开了笼子。笼子有两层地面,一层和我们站的地面平齐,另一层在后面,高出大约三英尺,通向外面的小岛。山羊慌慌张张地爬上了第二层。玛赫沙现在已经不关心巴布了,他在笼子里也跳上了第二层,动作优美流畅、毫不费力。他蹲下来,一动不动地待着,只有慢慢动着的尾巴显示他很紧张。
巴布走到两个笼子之间的活板门前,开始把门拉开。因为想到自己就要得到满足,玛赫沙不叫了。那一刻我听见了两个声音:父亲一边严厉地看着一边说“永远不要忘记这一课”的声音;山羊的咩咩叫声。它一定一直在叫,只是我们刚才听不见。
我能感到母亲的手按在我怦怦直跳的心上。
活板门发出刺耳的声音,拉不开来。玛赫沙极度兴奋——他看上去似乎就要穿过栏杆冲出去了。他似乎在犹豫,不知道是待在原地,那里离猎物最近,但根本抓不到;还是到下面一层去,那里离猎物远一些,但活板门就在那儿。他直立起来,又开始嗥叫。
山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