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在司家营
所叙多是陈年旧事,于中蕴蓄着他对老友的深情厚意。
俞平伯的文章内容虽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朱自清却认为在这“烽燧漫天开”的时代里,知识份子应是“朔风”中的“劲草”,不应在沦陷区刊物上发表文章,因而立即去信加以劝说。12月初,俞平伯来信询问他的近况,但对自己发表文章事却含糊其辞,只是说不过是偶尔敷衍,不想多做。朱自清看后很不满意,于12月22日又去了一封信,先是告诉自己近况与心境:
弟离家二年,天涯已惯,然亦时时不免有情也。在此只教读不管行政。然迩来风气,不在位即同下僚,时有忧谗畏讥之惑,幸弟尚能看开。在此大时代中,更不应论此等小事;只埋首研读尽其在我而已。所苦时光似驶,索稿者多,为生活所迫,势须应酬,读书之暇因而不多。又根底浅,记忆差,此则常以为恨者,加以健康渐不如前,胃疾常作,精力锐减。弟素非悲观,然亦偶尔包包自惧。天地不仁,仍只有尽其在我耳。前曾拟作一诗,只成二句曰:“来日大难常语耳,今霄百诵梦魂惊”,可知其心境也。
也谈到家中境况:
家父与一男二女在扬州,一男已成“壮丁”,颇为担心,但亦无力使其来西南。此事甚以为苦。大男仍在边境经商。成都有二男二女,大女采芷在川大已第三年。小女生甫三周岁,二男已俱在小学,尚知勤学。
信中特别郑重提出:
前函述兄为杂志作稿事,弟意仍以搁笔为佳。率直之言,千乞谅鉴。
俞平伯接到信十分感动,后每当谈及此事,就万千感慨地说,“非见爱之深,相知之切,能如此乎。”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