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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一旦闯入我们的生活,也便随他们闯入。一旦从我们的生活中隐失甚至消失,我们竟不觉得真的缺少了什么。何况,”表弟“、”表妹“,原本不过是戏言。是一种八竿子也搭不上的莫须有的关系。所以,我有时想起他们,倒是觉着忘也忘得心安理得。无疚无愧。
母亲当然常常念叨他们。说又很久没吃饺子了。我说您不怕麻烦您就包吧!母亲必会说,家里连个客人都不来,包也包得没意思。吃也吃得没意思。我说几乎每天都有人来,不全是客人么?母亲说,每天来找你那些人,那也能算得上是客人么?他们来找你,不过就为一件事儿,讨稿子。你接待他们,不过就为发表。你们那是纯粹的“工作关系”。倒好像只有“表弟”和“表妹”,才名正言顺的算是客人。
我认为是母亲不甘寥落和寂寞,往往一笑置之。忽然有一天,久违的“表妹”来了。那时已是冬天了。我记得那一天特别冷。我记得她是晚上八点多骑自行车来的。也没围条围巾,脸颊、鼻尖冻得通红,一进屋就往暖气前凑。母亲当然对她亲热得没比。拉着她双手,就想和她一块儿坐在沙发上,摆开阵式长谈久叙。她很抱歉地说她没时间坐了。她说她没戴手套,手指尖儿都冻麻了,得在暖气上焐焐。她说学校还差十几天才能放寒假,不过她父亲病了,她被允许提前十几天探家,她说已经买好了明天的车票。和姐姐一起走。她说她主要是不放心“表弟”,似乎总觉得,在这个寒冷的假期里,若没有她在他身边,他不定会出什么事儿。她说着说着,眼圈红了。我问她,他们之间是否又发生了什么不愉快?她摇头。她说,当然也许什么事儿都不会发生,不过是自己对他太过虑了。她说,她走后,就把“表弟”托付给我这位“表兄”了。希望他不来,我也能到学校去看他一二次。她说要不托付这件事儿,她真的是有些放心不下……毕竟,我属性情中人,我受了挺大的感动。
我连连保证:“一定的!一定的!……”母亲干脆是在抹眼泪。一边抹眼泪一边说:“姑娘呀,你放心,你放心,学校一放假,我就让你表哥把他接到家里来住!……”她就一下子拥抱住母亲,和母亲贴了贴脸,还吻了母亲一下,说:“大娘你真好!我要给你捎回来一个药枕头。我们那儿也生产药枕头……”她连坐也没坐,始终站在暖气前,和我和母亲加在一起说了十五六分钟的话,就走了。
母亲这儿那儿要给她寻找出双手套戴,她没等。她说,她还没收拾东西呐……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我追出门想陪送她一段路,却又没带下自己的自行车钥匙(不是故意的)。眼见她骑上自行车,逆着北风,消失在冬天的黑夜里……几天后,在母亲的提醒之下,我正打算出门到大学里去看看“表弟”,他却“光临”了。仍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时所穿那身单薄的衣服。严格讲,从上到下,那都不能算御寒的冬装。
我说:“我正想到你们学校去看看你呢!”他说:“我也挺想大娘的,来看看老人家。”偏偏母亲不在家,买东西去了。
我又说:“你很久没来了。”他说:“很久没来了。”“外边冷吧?”“冷。”“都考完了?”“嗯。”“考得怎么样?”“马马虎虎。不过全及格了。”我自感交谈颇为涩滞。我告诫自己须臾不要忘了“表妹”的叮咛,有意识地避免可能会使他猜测什么的话题。而他,分明的,经久突至,内心里不无猜测。
因为他似乎打趣儿地问:“我没变成一个不受欢迎的人吧?”我听出那不是打趣儿的话。我看出他不是打趣儿的样子。我觉得他问得并不轻松。我猜想他一路来时,肯定也这么问过他自己好几遍。
我有点儿做作地笑了。
我说:“你干吗儿这么认为?”他也笑了。笑得极不自然。有心事。
“这段日子里,她再没单独来过?”“索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