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姻缘
玛米去那儿做一星期客,举行婚礼时帮帮忙。玛米准备搭驶往俄克拉何马的货车。我立即鄙夷地否定了货车,自告奋勇地送她去。杜根大妈认为没有反对的理由,因为货车是要取费的;于是半小时后,玛米和我乘着我那辆有白帆布篷和弹簧的轻便马车,向南进发。
“那天早晨真值得赞美。微风习习,花草的清香十分可人,白尾巴的小灰兔在路上穿来穿去。我那两匹肯塔基的栗色马撒开蹄子,往前直奔,以至地平线飞快地迎面扑来,仿佛是拦在前头的晾衣服绳子似的,害得你直想躲闪。玛米谈风很健,象孩子一般喋喋不休,谈她在印第安纳州的老家,学校里的恶作剧,她爱好的东西和对街约翰逊家几个姑娘的可恶行为。没有一句话提到埃德·科利尔,食物,或者类似的重大事情。中午时分,玛米检查一下,发现她装午餐的篮子忘了带来。我很有吃些零食的胃口,不过玛米仿佛并不因为没有吃的而发愁,因此我也不便表示。这对我是个痛心的问题,我在谈话中尽量避免。
“我不打算多解释我怎么会迷路的。道路灰溜溜的,长满了野草;又有玛米坐在我身边,害得我心不在焉。理由充分不充分,全凭你是怎么想的了。总之,我迷了路,那天薄暮时,我们本应到达俄克拉何马市,却在一条不知名的河床旁边乱兜乱转。天又下起大雨来,把我们淋得湿漉漉的。在沼地那面,我们看到比较高的小山岗上有一所木头小房子。房子周围尽是野草、荆棘和几株孤零零的树。这所凄凉的小房子,叫人看了都会替它伤心。我认为只有在那里过夜了。我向玛米解释,她没有什么意见,让我决定。她不象大多数女人那样急躁埋怨,反而说没有问题;她知道我不是存心这样的。
“我们发现这所房子里没人住。有两间空屋子。院子里还有一个圈过牲口的小棚子。棚子里的阁楼上有许多陈干草。我把马牵了进去,给它们吃些干草,它们悲哀地看着我,指望我说些道歉的话。其余的干草,我一抱一抱地搬进屋里,准备铺陈。我把专利引火剂和巴西钻石也搬了进屋,因为这两样东西碰到水都不保险。
“玛米和我把马车垫搬了进来,放在地上当座椅。夜气很冷,我在炉子里烧了不少引火剂。假如我判断不错的话,我认为那姑娘很高兴。这对她是换换环境,使她有一种不同的观点。她有说有笑,眼睛放光,把引火剂的光焰都比得黯然失色了。我身边有满满一口袋的雪茄烟,拿我个人来说,人类堕落的事是根本没有的①,我们仍旧在伊甸园里。外面大雨滂沱,漆黑一片的某个地方就是天堂的河流,擎着火剑的天使还没有竖起‘不准走近草坪’的告示。我打开一两罗巴西钻石,让玛米戴上——戒指、胸针、项链、耳坠、手镯、腰带、鸡心等等都齐全。她浑身光彩夺目,脸上泛起了红晕,几乎想要一面镜子来照照自己了。
①指《圣经》中亚当和夏娃吃了禁果,被上帝逐出伊甸园的故事。
“天晚时,我用干草和马车里的毯子替玛米打了一个舒适的地铺,劝她躺下去。我坐在另一间屋子里抽烟,听着倾盆雨声,思忖着人生在世的七十来年中,在葬礼之前,有多少变化莫测的事情。
“黎明前,我一定閤上眼睛打了一会儿盹,因为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已亮。玛米站在我面前,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眼睛里闪着歌颂生命的光芒。
“‘哎呀,杰夫!’她嚷道,‘我饿啦。我简直吃得下——’
“我抬起头,看到了她的眼色。她收敛笑容,冷冷地、心怀戒意地瞥了我一眼。接着,我哈哈大笑,并且躺在地上,以便笑得更舒畅些。我觉得太逗趣了。出于天性和亲切,我是个喜欢大笑的人,这时我尽情笑了。等我恢复过来时,玛米背朝我坐着,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
“‘别生气,玛米,’我说,‘我实在控制不住。你的头发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