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利托牧场的卫生学
音越来越响了。
麦圭尔咒骂,踉跄,哆嗦,同时用吃惊的亮眼睛盯着激怒的牧场主那吓人的模样,终于拖泥带水地穿上了衣服。雷德勒揪住他的衣领,走出房间,穿过院子,把他一直推到拴在门口的那匹另备的小马旁边。牧童们张着嘴,懒洋洋地坐在马鞍上。
“把这个人带走,”雷德勒对罗斯·哈吉斯说,“叫他干活。叫他多干,多睡,多吃。你们知道我已经尽力照顾了他,并且是真心实意的。昨天,圣安东尼奥最好的医师替他检查身体,说他的肺跟驴子一样健全,体质跟公牛一样结实。你知道该怎么对付他,罗斯。”
罗斯·哈吉斯没有回答,只是阴沉地笑了笑。
“噢,”麦圭尔凝视着雷德勒说,神情有点特别,“那个大夫说我没病,是吗?说我装假,是吗?你找他来看我的。你以为我没病。你说我是骗子。喂,朋友,我知道自己说话粗暴,可是我多半不是存心的。假如你到了我的地步——噢,我忘啦——那个大夫说我没病。好吧,朋友,现在我去替你干活。这才是公平交易。”
他象鸟一样轻快地飞身上马,从鞍头取下鞭子,往小马身上一抽。曾在霍索恩骑着“好孩子”①跑了第一名(当时的赌注是十对一)的“蟋蟀”麦圭尔,现在又踩上了马镫。
①霍索恩是加利福尼亚州西南部的一个城市;“好孩子”是马名。
这队人马向圣卡洛斯驰去时,麦圭尔一马当先,牧童们落在后面,不由得齐声喝彩。
但是,不出一英里,他慢慢地落后了。当他们驰过牧马地,来到那片高栎树林时,他是最后的一个。他在几株栎树后面勒住马,把手帕按在嘴上。手帕拿下来时,已经浸透了鲜红的动脉血。他小心地把它扔在一簇仙人掌里面。接着,他又扬起鞭子,嘶哑地对那匹吃惊的小马说“走吧”,快跑着向队伍赶去。
那晚,雷德勒接到阿拉巴马老家捎来的信。他家里死了人;要分一宗产业,叫他回去一次。第二天,他坐着四轮马车,穿过草原,直奔车站。他在阿拉巴马待了两个月才回来。回到牧场时,他发现除了伊拉里奥以外,庄院里的人几乎都不在。伊拉里奥在他离家期间,权且充当了总管。这个小伙子点点滴滴地把这段时间里的工作向他作了汇报。他得悉打烙印的营地还在干活。由于多次严重的风暴,牛群分散得很远,因此工作进行得很慢。营地现在扎在二十英里外的瓜达卢佩山谷。
“说起来,”雷德勒突然想到说,“我让他们带去的那个家伙——麦圭尔——他还在干活吗?”
“我不清楚。”伊拉里奥说。“营地里的人难得来牧场。小牛身上有许多活要干。他们没提起。哦,我想那个麦圭尔早就死啦。”
“死啦!”雷德勒嚷道,“你说什么?”
“病得很重,麦圭尔。”伊拉里奥耸耸肩膀说。“他走的时候,我就认为他活不了一两个月。”
“废话!”雷德勒说。“他把你也给蒙住了,对不对?医师替他检查过,说他象牧豆树疙瘩一样结实。”
“那个医师,”伊拉里奥笑着说,“他是这样告诉你的吗?那个医师没有看过麦圭尔。”
“讲讲清楚。”雷德勒命令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医师进来的时候,”那小伙子平静地说,“麦圭尔正好到外面去取水喝了。医师拖住我,用手指在我这儿乱敲,”——他把手放在胸口——“我不知道为什么。他把耳朵贴在这儿,这儿,这儿,听了听——我不知道为什么。他把一支小玻璃棒插在我嘴里。他按我手臂这个地方。他叫我轻轻地这样数——二十、三十、四十。谁知道,”伊拉里奥无可奈何地摊开双手,结束道,“那个医师干吗要做这许多滑稽的事情?”
“家里有什么马?”雷德勒简洁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