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他们心里想些什么?恐怕连他们自己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一切不相干的、一切过去的事情都已从记忆中消逝,即便有时候还浮现出来,也只是采取模糊的断片的形式。他们把全部精力贯注在任务上,他们念念不忘的只有任务。
阿尼卡诺夫和“鸽子”走在前头,特拉夫金和背着电台的谢苗诺夫在他们后面四十米光景。左面有一条公路跟这四个侦察员的前进方向平行,马莫奇金和贝科夫几乎是沿着公路旁边行走;在右首的森林边上,布拉日尼科夫为全组担任警戒。这是一个等边三角形,特拉金夫居三角形底边的中心,阿尼卡诺夫相当于顶点。有时他们发现了德国人,三角形便合拢来,推进得慢些,战士们甚至停下脚步,仔细听听夜间的音响。阿尼卡诺夫一发出鸟叫声,大家都在原地站住。
左面公路上常有汽车和履带式牵引车经过。可以听见德国人的歌声、德国人的咒骂和口令声。有时步兵走过,土兵们的谈话声听得那样清清楚楚,仿佛只要你一伸手就能逮住德国人,碰到德国人的脸孔,德国人燃着的香烟头就会烧着你。
特拉夫金毅然决定暂时不再捉“舌头”。他感到他插进敌军驻地的中心了。一个疏忽的动作,一声低哑的叫喊,都会招来这一群吵吵闹闹的党卫军的突然袭击。他知道“海盗”坦克师集结在这里,却不知道它的编制和意图。如果把部队、坦克和大炮计算一下,师的编制倒可以大致确定。至于指挥部的意图,却只有熟悉情况的德国人才能了解。侦察过火车站以后,必须捉到这样一个德国人。
可是特拉夫金这个稳妥的计划意外地给破坏了。他忽然听见左边发出音响,接着,马莫奇金从黑暗中出现,轻轻地报告:“这里有个德国人躺在大路附近。喝得醉醺醺的……”
特拉夫金朝“醉醺醺的”德回人瞥了—眼,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这个德国人不小心闯入密林中,被马莫奇金推倒在地。昏迷过去,而且给解除了武装。
马莫奇金尴尬地分辨道:“他向我猛扑过来,叫我怎么办呢?”
没有工夫长久争论。他们抓住俘虏的手,快步钻入森林。
传来德国人呼唤失踪同伴的声音,在俄国人听来,这呼声是奇怪的:“呜—呜赫!……呜—呼!……”
“维利巴尔德!维利巴尔德!”
“本内克先生!……”
俘虏躺在湖边的草地上,马莫奇金给他喷了点凉水,甚至不惜从背壶中倒出些许家酿酒,灌进他的嘴巴。
马莫奇金喜眉笑眼的,尽在“自己的”德国人身边忙来忙去,又百般夸奖他:“嗨,这是地地道道的党卫军。这家伙什么都知道……您瞧,中尉同志,是个军官,的确是个军官!”
“鸽子”尤拉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德国人,懊恼地皱起小鼻子,哀叹道:“大家都抓‘舌头’,我可老也碰不到。”
“没关系,小鸽子,”阿尼卡诺夫不安地倾听着消失在远方的呼唤声,说道,“这种宝贝这里多的是。你能抓到的。”
党卫军上士的眼睛恐惧地望着特拉夫金。他身子发抖,结结巴巴说,他在党卫军第五坦克师“海盗”属下第九摩托化团“维斯特兰”服役。就是说,他招认的,正是马莫奇金从他口袋里掏出的土兵证上所写的。他接下去说,“维斯持兰”团包括三个营,每营四个连,各“重武器连“有许多六筒和十筒迫击炮。他的团里没有坦克,至于别的团有没有,他不知道。“海盗”师是从南斯拉夫调来的。师部设在离此不远的一个村里,但他不记得村名,因为他记不住俄文和波兰文名字。他只记得“莫斯科”和“华沙”。——他带着奇异的挑衅的神气说。
他挨了他的“保护人”马莫奇金一记耳光,马上失去刚才显出的镇静态度,野兽似的嚎叫起来。总之,他怕马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