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宦海苦奔波
凝视着祭文,心想商隐对父亲确有感情,时时不忘。而父亲对他也宠爱有加,“人誉公怜,人谮公骂”,确实如此!
“商隐现在在哪?叫他到这边来叙叙旧。”
湘叔见八郎要与商隐叙旧,心里很高兴,马上把他叫来。两人相见,一阵寒暄过后,八郎开口道:“家父周年祭奠,已经准备就绪。你能来参加,并写祭文,我非常高兴。文章虽短,但感情很深挚。能牢记家父对你的恩情就好。正像你说的,在郓州‘天平之年,大刀长戟,将军樽旁,一人衣白。’当时你才十八岁,就受家父之聘,加入幕府,可以说是少年得志啊!‘人誉公怜,人谮公骂’,家父多么怜爱你保护你呀!
忘了家父深恩厚爱,太没良心啦!”
“八兄,小弟怎能忘记恩师大恩大德呢。这篇祭文,我写了好久,每每提笔,就像又回到恩师身边。望着恩师慈祥的面容,就禁不住潸然泪下。恩师大恩大德,我李商隐永生永世,粉身碎骨也不会忘记的。”
自从入泾源幕府,又娶了王家小姐,李商隐一直想找个机会,面对面地向八郎剖白一下胸怀,今天可得到这个机会了,讲到激动处,流着泪,希望八郎理解自己,原谅自己。
令狐綯是被祭文感动,才跟商隐面对面地坐在一起。听了这席肺腑之言,他似乎原谅了商隐,但却始终未提一句关于泾源王家之事,好像它是一个禁区。
李商隐见八郎只字不提王家之事,自己也不敢冒然提起,唯恐惹八郎生气。
“商隐,怎么又起了一个新号?祭文中的玉谿就是吧?”
八郎转了话题。
李商隐感觉出八郎的心思:仍然对娶王家小姐耿耿于怀。
他皱皱眉,心头蒙上阴影。
“太和九年,我去玉阳山学仙。站在山头,俯视山下,在玉阳山与王屋山之间的峡谷,有一条溪水像条白练,蜿蜒曲折,非常美。这条溪水叫玉谿。我就以它起了个号,叫做玉谿生。”
八郎笑笑,不再多话了。
二
令狐家庙,是太和元年经皇上诏准,在京都城南通济坊建立。这是按照唐制,大臣经过奏请圣上诏准,可以在京都建立家庙。令狐楚则埋葬在京兆府万年县凤栖原,距家庙不远的京郊,所以李商隐祭文中说,“凤栖原上,新旧衮衣”。
李商隐随着令狐綯等兄弟走在祭奠队伍的前面,先在家庙上香、叩头,然后来到凤栖原令狐楚坟地。
坟地早已搭好两座大台。左边大台上,跪着和尚;右边大台上,跪着道士。左右两边和尚道士一齐念起经来,嘟嘟囔囔,忽高忽低,忽长忽短,忽抑忽扬,浑然别生意趣。
这是八郎安排的。李商隐吃了一惊,难道是要做道场?周年祭奠有这等场面,李商隐没见过,也不知道自己应当做些什么才合适。
七郎和九郎大不以为然,把商隐拉到身边,一起跪在坟前,先上香,后烧纸,摆好供品,则叩头,听李商隐咏唱祭文。
商隐边咏祭文,边痛哭,几致哽咽而不能卒读,招来许多人围观。
八郎指挥僧道读经,超度亡魂。还和他的那些朋友坐在几案前,边饮酒边听僧道诵经,不时品评两边优劣,有时听到怪腔,笑语不止。
李商隐从开始一直啼哭到结束,眼泪哭干,声音嘶哑,两腿绵软,浑身无力,陷入昏昏噩噩之中,像做了一场恶梦。
当他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日出卯时,抬头看看七郎九郎和湘叔,要了点水,慢慢地又沉睡起来。
是疲劳过度,还是悲痛已极?李商隐躺在床上,不思饮食,不言不语,时醒时睡,一直到第二年正月,即将参加吏部试判,才勉强起来,开始吃些流食,身体才渐渐好转。
这期间,八郎也光顾多次,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