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章 悲悼回风 怀念长沙
公元前284年,楚顷襄王与秦、三晋、燕、鲁等共伐齐,获胜,楚收复淮北之地,秦得原属宋的定陶(今山东定陶北),魏得原宋地的大部分,赵得济西,鲁得徐州。
公元前283年春,楚顷襄王与秦昭王会好于鄢,秋复会于穰。
公元前281年,楚人有善射者,以弱弓微箭望空而射,归雁必应弦声而坠地。顷襄王召而与之交谈,射者曰:“夫先王为秦所欺而客死于外,怨莫大焉。匹夫有怨,尚必报之,今楚地方五千里,举甲百万,而坐受困,窃以为大王弗取也。”于是顷襄王遣使于诸侯,欲联山东之兵以伐秦。秦闻之,兴兵伐楚,楚欲以齐、韩联兵应敌。
公元前280年,秦昭王使司马错以陇蜀之军攻楚,楚军败,割汉北之地予秦。
公元前279年,秦大良造白起攻楚,取鄢(或即西陵)与邓(今湖北襄樊北)。白起开长渠引水灌鄢,百姓淹死者数十万人。楚将庄蹻经黔中南下,经且兰(今贵阳一带)、夜郎(今贵州西、北部)至滇池(今云南昆明)。其后,蹻变服从其俗,在滇称王。
暮秋一日,屈原登玉笥山闲游,来到一处山谷盆地,遍是兰、蕙,虽历霜而不衰,芳香扑鼻,沁人心脾。屈原为其所诱,徜徉不肯离去。突然,刮起了一阵旋风,风之初起,似旋转着的涟漪波纹,若少女翩翩舞动着的裙幅,倒也颇具情趣。继而狂飚震荡,芳草为之摧折,枯枝败叶全被旋上了高空,漫天飘舞。触景生情,悲从中来,屈原欲以兰、蕙自比,将位在君侧的谗佞之臣比作回风——回风者,旋风也,写一首《悲回风》的抒情诗,即因谗佞小人亡国误君,为国为君而悲悼之。
内容、主题确定之后,诗人便开始了艰苦的酝酿与构思。几经斟酌和推敲,他确定通篇都是抒情,除人物外,没有什么事实的叙述。感情的基调是哀伤、惶惑、幽怨、孤独、彷徨与憧憬。诗人在长期的窜逐生活中,身处荒僻的边远之地,而存君兴国之情从未淡漠。他忧心日薄西山之国运,疾首壅君不明、谗人弄权之时弊,对阴阳易位、是非颠倒的现实感到迷惘和沉痛。他自知大限将近,但在迟暮萎绝之际,仍抱守孤高之志,不肯与世浮沉。他在恍惚迷离中设想着茕独无依的灵魂如何同游天地四方,又景慕先贤之崇高美德,并时刻以之励志而自勉。由于全诗表达的是一种抽象的激情,因此在写法上也想跟以往其他作品有所区别,主要采用回环往复的写法,正如后世有人评论的那样:“其文如层华迭叶而不可厌,省其衷则叮咛繁絮而恫有余悲矣①。”——
①《楚辞疏·读楚辞语》。
构思既定,屈原陈简牍而挥毫。他由旋风摇荡纤弱的蕙草而生悲情:“心怨结而内伤(我悲哀郁结内心忧伤)”。外伤好治,内伤难合。长期隐痛,淤结于心的内伤,其诱发在于蕙,其根源在于冤。不言而喻,诗人由眼前的景物联想到自身的遭遇:忠而被谗,信而见疑,长期放逐,报国无由,故而迸发出难以言状的哀怨和忧伤。“物有微而陨性兮,声有隐而先倡(物虽微小可以捐害生命,声虽细弱却是最先传扬)。”回风有声无形,起始甚微,然它终使花草凋零;谗言起始虽隐,然它虚惑君心,猖狂妄行,二者均有行迹可寻。诗人含蓄地指斥怀王掉以轻心,缺少应有的警觉,养痈遗患,以致发展到现在的谗妒人以自代的地步。诗人见谗人倡君为恶,则思念古圣先贤,欲与之齐志同节,心中念念不忘:“夫何彭咸之造思兮,暨志介而不忘(为何我总思念着彭咸,他的志气节操难以遗忘)。”
屈原诗心执著,刚想到步彭咸之志,却又追忆其祸始:“万变其情岂可盖兮,孰虚伪之可长(感情变化无常岂能掩盖,哪有虚情假意可以久长)!”靳尚之徒巧言令色,虚饰谗言,然其包藏的祸心是无法掩盖的,他们何以能够长期作祟呢!这里屈原隐约指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