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困窘织屦 适意人生
。在政治清明的时代,没有一个人贫穷,这并不是哪一个人智谋过人;在政治黑暗的时代,天下没有一个人幸福,这并不是哪一个人智谋不如人。这完全是时势造成的。
“行于水中而不回避蛟龙,是渔父的勇敢;行于陆地而不回避兕虎,是猎人的勇敢;白刀相交,视死若生,是兵士的勇敢。而知道贫穷是由天命造成的,知道个人的幸福是时代决定的,面对大难而不恐惧,才是圣人之勇敢。”
子路听完,心中的悲伤之情消失殆尽,他欣乐地和着孔子歌曲的节拍,舞之蹈之。沉浸在一片宁静的幸福之中。
想完这个寓言,庄周自嘲道:“孔丘为了仁义礼智,尚且能临难不惧,我庄周为了适性自由,又有何惧?”
雨不仅没有停,反而下得更大了。家中的妻儿还等着粟下锅,到哪儿去借呢?
庄周猛地想了监河侯。监河侯虽然是一个愚蠢的贪官,但是,庄周任漆园吏时,他们还经常来往。他也曾殷勤地表示过亲近。退一步讲,就凭当年庄周无偿送给他的那些漆,也能换一袋粟吧。况且,监河侯也曾经说过,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就尽管开口。
于是,庄周踏着泥泞的道路,往监河侯的府上赶来,上了年岁的庄周已经不象年轻时候那么灵便了,况且水多路滑,在跨过一个小水沟时,摔了一跤。
当他气喘吁吁地来到监河侯府第的大门口时,已经精疲力竭了。他竟然忘记了自己是来借粟的,他唯一的愿望就是坐在大门口的廊下休息一下。
可是,庄周的屁股刚刚落地,守门人便过来了,恶狠狠地说:“滚开,穷要饭的!”庄周望了那看门狗似的守门人一眼,平静地说:“请你们老爷出来,就说故漆园吏庄周求见。”
势利的守门人一听“漆园吏”三字,觉得此人有些来头,急忙到里面通报去了。
监河侯正在吃午饭。他比以前更胖了,满脸的肉,将一双小眼睛都埋在里面了。他刚刚在嘴里塞了一块肥猪肉,费劲地咬着,油顺着他的两个嘴角往下流,一直留到下巴上,脖子上。
他一听庄周来访,便皱起了双眉。在这样的大雨天,他到我这儿来,还能有好事吗?他将那块肉一使劲咽下去后,对守门人说:“将他带到客厅。”
监河侯擦掉下巴与脖子上的油,抬起肥胖而笨拙的身子,来到厅门上一看,淋得落汤鸡一般的庄周,在那儿瑟瑟发抖。
监河侯一进门,便十分热情地哈哈大笑道:
“庄先生今日雅兴,雨中游览,路过寒舍,尚肯进来一叙,还看得起我这个粗俗之人嘛,失迎,失迎。”说着,便过来拱手施礼。
庄周一边还礼,一边心中暗想:听语气,这监河侯不是不知道我现在的处境,就是在拒绝。但是,现在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既然已来到他家里,也只好厚着脸皮了:
“监河侯,多日不见,一家尚好吧?”
“承问,还好。”
少顷,庄周啜啜言道:“今日相访,别无他事,唯求借粟一袋,以度过这霖雨之日。”
监河侯一听,拍拍庄周的肩,十分爽快地说:
“没问题!等到秋天我的俸禄领到手,我借给你三百两金子。”
“可眼下……”
“眼下嘛,”监河侯摸了摸肥得象皮球似的后脑勺,显出十分为难的样子,用余光扫了扫庄周:“小弟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啊!”
庄周猛地感到一种被戏弄了的耻辱感。他定定地看着这萎缩粗俗的监河侯,十分后悔地想到,明知这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自己就不应该到这儿来。受这种没趣,唉!也是自己急了眼,才会有这种结果出现。
庄周的这种耻辱感一闪而过,盯住监河侯的眼睛,四目相对,监河侯心虚地低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