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羞惭
威尼弗雷德•英格去了伦敦。厄休拉独自在科西泽留下了。一种可怕的、被人抛弃的、几乎让人无法忍受的绝望感情占据了她的心。现在去干任何事和从事任何活动都完全没有用了。她和别的人没有任何联系。她孤立的毫无生气地活着。任何地方都没有任何她应该做的事。到处她只能看到这种阴森可怕的隔膜。但是,在这种隔膜对她所进行的巨大的攻击中,她却始终依然故我,这是她一切痛苦的最可怕的核心,她始终是依然故我。她永远没有办法逃避开这种情况:她完全没有办法抛开那个故我。
她一直热恋着威尼弗雷德•英格,可是渐渐地她产生了一种非常恶心的感觉。她爱她的女教师。可是在和那个女人的接触中,她越来越有一种沉重的、让人腻味的死亡的感觉。有时候,她想着威尼弗雷德长得很丑,也太土气,她的女性的屁股就显得有些太大太土气,她的踝骨和她的胳膊未免太粗了。她需要某种更精细的强烈的感情,而不要这种粘糊糊粘在人身上的潮湿的泥土气味,它所以粘在人身上,是因为它没有自己的生命。
威尼弗雷德仍然爱着厄休拉,她对这个姑娘的细腻的爱的火焰异常喜爱,她竭尽全力伺候她,不惜为她做任何事情。
“跟我一道上伦敦去吧,”她对那个姑娘请求说,“我一定让你过得非常舒服——你可以干许多你非常感兴趣的事。”
“不,”厄休拉顽固地毫无表情地说,“不,我不愿意上伦敦去,我想一个人呆在家里。”
威尼弗雷德完全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她知道厄休拉已开始要和她疏远了。那年轻姑娘的细腻的无法扑灭的爱的火焰已不愿意再和这个年纪较大的女人混在一起,过那种性变态的生活了。威尼弗雷德知道这一天终究会来临的。可是她自己也非常骄傲,尽管在她的内心深处已经出现了一片绝望的深渊。她非常清楚地知道,厄休拉终归要抛开她的。
而这简直就仿佛是她生命的终结。过于失望的心情使她简直顾不得愤怒了。尽量珍惜着厄休拉对她仅剩的一点爱情,她非常聪明地把那可爱的姑娘留下,自己去了伦敦。
两星期后,厄休拉给她写的信又变得满纸柔情,热爱非常了。她的舅父汤姆曾经打算请她到他那里去呆几天。他现在正在约克郡开办了一个很大的新煤矿。威尼弗雷德也愿意去看看吗?
因为这时厄休拉正想着威尼弗雷德的婚姻问题,她希望她和她的舅父汤姆结婚,威尼弗雷德也知道这一情况,她说她愿意到威基斯敦去看看。她现在准备把自己的一切交给命运去安排,因为现在她已经没有什么别的事可做了。汤姆•布兰文也看出了厄休拉的打算。他现在已没有什么更大的欲望了。他一直想办的事现在已经办到了。长期以来,他一直是用一种完全可以忍耐的好脾气掩盖着一个毫无生气的心灵,现在依靠这毫无生气的心灵一切都完成了。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任何他关心的事,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是上帝还是人类。他的无所作为的情绪已经达到了一种稳定状态。他现在对什么都不关心了,既不关心他的肉体,也不关心他的灵魂。只不过他一定要保卫自己的生活不受到任何损害。就这么一点表面的简单的东西还将在他的生活中坚持下去。他的身体仍然很强健。他还活着。因此他必须打发掉每天的每时每刻的时间。这是他一生遵守的原则。这也并非出自本能上的不安:这完全是他的天性的必然产物。当他绝对孤独地过着自己的生活时,他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从来无所顾忌,也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想法。他既不相信善,也不相信恶。每一刻钟对他来说都是一个孤立的小鸟,和总的时间完全隔离,也不受总的时间的限制。
他住在一所用红砖砌成的很大的新房子里,这房子和一大堆同样也是用红砖砌成的建筑连在一起,整个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