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孩子
先去,他也会把她抱过墙来,让她慢慢跟去。
当他们把教堂大门关上,独自呆在雄伟、阴暗、空荡荡的大厅里的时候,他们也感到无比高兴。她看着他点燃风琴上的蜡烛,等着他开始练习各种曲子,这时她便会像一个圆睁着眼睛在黑暗中自己玩耍的小猫一样,到处跑着玩。连接在钟锤上的绳子从老高处拖下来,一直拖在地板上,厄休拉老是想抓住红白色或蓝白色的绳子圈。可是她总也够不着。
有时她妈妈来,要把她弄走,这时这孩子就会非常怨恨。她强烈地仇恨她母亲这种表面的权威。她希望强调她自己的独立性。
可是,她父亲有时残酷得让她感到十分惊愕。他让她在教堂里到处玩,把许多脚凳、祷告书和跪垫全乱七八糟地堆在一起,让她像花丛中的蜜蜂一样在那些东西中间玩耍,耳边不停地响着风琴的声音。这种情况常常可以连续好几个星期。管教堂清洁工作的女人越来越生气,最后终于对布兰文开始攻击,有一天,她像一个女妖似的向他猛冲过来了。他感到非常气恼,恨不得把这个老女人的脖子给扭断。
但结果他只是大发脾气地跑回家去,对厄休拉叫喊着说:
“你这个淘气的小猴子,你在教堂里玩,不到处把东西弄得乱七八糟的不行吗?”
他的声音像猫叫一样显得十分严肃,眼睛里已经没有那个孩子了。她痛苦而恐惧地躲到一边去。这是怎么啦,这情况够多么可怕?
妈妈这会儿几乎是以一种超然的神态慢慢转过身来说:
“她什么事干得不对了?”
“什么事?她以后再也别上教堂里去了,她把什么东西都搞坏,一切都搞得乱七八糟。”
这位太太慢慢转动了几下眼珠,耷拉下她的眼皮。
“她把什么东西搞坏了呢?”
他也说不清。
“刚才威尔金森太太跟我大吵大闹,”他大声说,“说了一大堆她干的好事。”
他在说到她时用的那个充满愤怒和厌恶的“她”,使得厄休拉感到痛苦已极。
“你让威尔金森太太到我这儿来说说,她到底干了些什么,”安娜说,“这些事应该先让我听听。”
“并不是因为这孩子干了些什么,”妈妈接着说,“让你发这么大脾气,而是那个老女人跑来找你谈话,让你受不了。可是在她对你进行攻击时,你又没有能力对她反击,你这就把脾气带到家里来发。”
他慢慢地一声不响了,厄休拉知道他做得不对。在外在的这个更高的世界中,他是不对的。这孩子慢慢体会到一种不属于哪一个个人的世界。她知道在那里她妈妈永远是对的。可是她心里仍为她的父亲感到不安,她希望他在他那阴森的充满性欲的世界中永远是对的。可是他现在生气了,他又进入到那阴森的残酷的沉默之中。
那孩子依然到处跑,对生活充满了兴趣。她外表很安静,但心里充满了喜悦。她并不注意所有的事情,也注意不到许多变迁和变化。今天她会在草地上找到雏菊,明天落下的苹果花会把地面铺成一片白,而她却会同样高兴地在上面跑着玩。然而不久后,鸟儿又会在樱桃树梢啄食樱桃了。她的父亲又会从树上扔下樱桃来,扔在她身边,到处都是。又不久,田野里又堆满稻草了。
她不记得过去曾经发生过什么,将来又会怎样,外边的事情每天都在那里发生着。她永远是她自己,外在世界的事情都是些偶然事件。甚至她母亲,对她说来,也是偶然出现的:不过碰巧这情况延续了很长时间罢了。
在她的孩子的意识中,只有她父亲占据着某种永恒的地位。他回来的时候,她模糊地记得他当时是怎么走的,他离开家的时候,她模糊地想着她一定会等他回来。至于她母亲,她从外面回来只不过表明她回来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