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步险棋
台阶或桥梁过渡一下、缓冲一下、回避一下,这就是权钱交易大行其道的原因所在。
过了一会儿,绳子仁又打来电话。向天歌问:“看来你今天真是开心了,怎么也不怕说话不方便了?”绳子仁呵呵笑了:“没事,我在市委招待所写材料呢,就我一个人,待得闷死了。”向天歌把和绳子仁聊天当成了一种享受,很多事,不需要深说,双方一点即透,别看都心照不宣地聊着别的话题,但此处无声胜有声呀,这种默契早已达成了。绳子仁身在其中,虽然不免随波逐流,但好多事情还是看得清楚的:“你没看《新闻调查》里的黑哨事件吗,根本就不用讲什么,提什么,一切都靠默契,或者说靠行规来运作。反腐败的人一共有三种,一种是真正有正义感的,一种是坐在那个位置上不得不说的,一种是自己得不到腐败机会心里不平衡的。”向天歌点头称是:“精辟精辟,子仁,你说你自己算哪一种?”绳子仁说:“我是兼而有之,我想大多数人都是这种类型,坏到骨子里的毕竟少数,彻底超脱的也毕竟少数,像我,属于难脱俗人之心,尚留雅人之志。”
听着绳子仁的高论,向天歌将广告圈的商人也分成几大类,巨商吃政策,大商靠关系,中商钻空子,小商卖力气。他觉得“海都”的位置在中商与大商之间,做到一定规模,背景不深,就再难突破了。
向天歌赶到绳子仁家的时候,他还没有回来。绳家的客厅只有十几平方米,摆上张大桌子,进出就显得挤了。绳子仁的太太张盈和向天歌熟了,说话也就随便了:“都抱怨现代人浮躁,可是你说,不浮躁行吗?那么多地方等着用钱,甚至心态都在找你要钱,太寒酸了,孩子大人都觉着抬不起头来。你看我们那些贫困生,脸上的表情没有一天是快乐的,为什么,还不是让面子给压的?谁比谁差多少呀,都是妈生的,凭什么有的人腰缠万贯,我们就是给孩子买个滑板车还得算计半天。只有社会浮躁,人才会浮躁,要不,学校不要赞助费,医院不要住院费,买房单位给拿钱,我还会浮躁吗,我还会天天嘟囔他挣不来钱吗?”向天歌说:“嫂子,话是这么个理,可别给子仁太大的压力,他正是往上走的岁数,别让几个钱毁了,用钱的时候,跟我说一声,我想办法,你们不用担心,我可不是贿赂他。”张盈说:“妻贤夫祸少,这道理我还是懂的,我也就是和你发发牢骚,可有时看看我们那些择校生,心里真是不平衡,一双鞋一千多块钱,一个月的零花钱又是一千多块,放学的时候,家长开着奔驰、凌志来接,那个滋润劲,我们是一辈子也享受不到的。”向天歌说:“嫂子,那些人也有他们的烦恼,天底下的人哪能都是一个活法呢?”正说着话,绳子仁开门进来,和太太开着玩笑:“官人回来了,哎,真是官人呀,身不由己,一会儿还得回去。天歌,让你等了半天,没有办法。”向天歌说:“要不咱们在市委招待所附近随便找个地方坐一坐,反正也要吃饭的,然后我送你过去。”绳子仁说:“不啦,又不是单身的时候,到家了就在家吃,这不桌子都摆上了,老婆,今天给我们什么好吃的?”
张盈进厨房忙去了,绳子仁脱了外套,坐下来,说:“你知道有一阵子我天天想什么吗,如果有三十岁就能内退的政策,我是第一个去报名的,可是一想到孩子,又不敢太偷懒。咱们这代人还赶上了分配的尾巴,好歹算是有个稳定的归宿,现在的孩子靠什么,当然本事是一方面,但是如果没有渠道,那本事是注定要被埋在土里的。你看我们单位的那些小孩,就是个打字员吧,后面也是枝枝蔓蔓地连着人的。开始我还有些不平衡,就像你说你们家谢真真凭什么一出生就比咱们高出一头,后来我想通了,这其实不算什么,用谁都是用,那么何必不用有关系的人呢?你看我盼着这个位置盼了七八年,真叫望穿秋水呀,其实,还真不仅仅是为了多拿那三百多块钱的岗位津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