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进退两难
郑曙光说:“估计操作上会有阻力,堂堂一座党报大厦,包个大喜字,成何体统?”
管天亮说:“那倒未必,如果形成讨论就更有新闻效应了。党报怎么了?从中央到地方都在强调宣传手段和报道艺术,天天讲给典型让版面,给群众让镜头,怎么个让法?包个喜字,既不是迷信,也不是低俗,怕什么?”
这时,向天歌的手机响了起来:“我在报社呢,好,这就上去。”他侧过身,对三个人说:“你们先回部里,高庆国有请,等完事我再打电话。”
高庆国做副总编时,很是随和,下属们经常当面开他的玩笑,熬成一把手后,官气越来越重,向天歌已经很久没有进过他的办公室了。
这是海江日报最大的一间办公室,位于大厦的第20层,约莫一百五十多平方米。按照高庆国的要求,装修成中式古典风格,办公区和会客区被一面八折扇的屏风隔开。一进门迎面的墙上悬着一组壁挂式水族箱,两条近两尺长的金龙鱼畅快地游来游去,地面上对角摆放着两盆高大的发财树,一条枣红色的几案上放着一架石雕的电驱动水车,循环的流水哗哗作响,一派恬适意味。
高庆国递过支烟:“尝尝,从台湾带来的。天歌,辛苦你了,我看了报表,连续六个月收支平衡,不简单啊,大楼里的好多人嘴上不说,心里是刮目相看的。”
向天歌摆摆手:“高总,这半年,与狼共舞,一言难尽,哪像您这里,花红水绿的,满眼都是风景。”
高庆国嘿嘿一笑:“高处不胜寒,高有高的难处,这不,就你裁员这件事,打到我这里的电话就有好几个了,还有的人让我把你约出来吃顿饭,说县官不如现管。”
向天歌说:“还是不吃为好,无非就是个鸿门宴。”
高庆国说:“有人请吃饭不是好事吗?你嘀咕什么?鸿门宴也是宴,但吃无妨,吃饱了再说,总不至于把人吃死吧?”
向天歌说:“我现在得了应酬恐惧症,这半年在酒桌上看见的见利忘义的事情太多了。广告公司更个个是溜打滑蹭的能手,有油水就捞,没有油水就想办法赶紧把钱洗走,没人真正和报社一条心的。”
高庆国说:“奸商不是错,让奸商算计了才是错,至少是考虑不周。天歌,我的意思裁人的事情先缓一缓,大年根儿底下的,传得满城风雨不好,显着咱们日报集团缺少人情味,过了元旦市委换届,现在是稳定压倒一切。”
向天歌问:“一个‘海都’小小的广告部,碍着市委换届什么事了?”
高庆国说:“就怕有人借题发挥,到时候对你对‘海都’都不好。不管怎么着,这件事还是停下来。”
向天歌大着胆子玩笑式地问:“您这句话,是提醒我还是吓唬我?”高庆国正色道:“都不是,是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