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成安三屠(1937.10.24-1939年初)
打死在炕上,随即又打死了张树娘和她的亲家母。俺娘就往煤火台一边藏,另一个日军发现了,一枪打在娘的胸口上。我娘看了我一眼,手扶着煤火台就死去了。俺姐姐藏在被子底下,听到枪声和日军的狂叫声不禁一动,日军上炕用刺刀向被窝连捅几刀,姐姐在被窝痛得惨叫一声,日军又挑起了被子,一抢下去姐姐断了气。我心如刀扎,恨不得扑上去跟鬼子拼命,可是我太小了。日军狞笑着走了。
不知怎的,那个时候我家疯了似的气得到处乱跑,满街死人我也不怕了。当时成安被日军杀的人太多了,数也数不清。我记得这会儿县委的东南角、东北角、招待所的对面南北街,三个地方各有一垛死人,每个垛至少有400具尸体。有的是全尸,有的光剩下两条腿。南街李贵拾了一条死人腿,算是找着他爹的尸首了。
北街的魏珍爹娘都叫鬼子杀了,俺舅舅帮助他收尸,把找来的尸首装到棺村里刚钉好,可是有人说,棺村里的人是个六指。急忙打开一看,就是六个手指头。旁过有个人过来一看,说是人家的爹,只好让人家抬走了。魏珍只好重新找,可是怎么也找不见了,时到今日他爹的下落不明。找不着亲人尸首的不止是魏珍,可多得很呀!听风林说,他老婆看见日军见人就杀,惨得很,她不忍小小的两岁小女儿死在日军刺刀下,为了叫孩儿落个囫囵尸首,把小女儿按入水缸活活淹死了。
请看黄树林的惨案目睹记:
日军进城,第二天大清早来到了我住的地方天爷庙。南街的好多老头、老婆、小孩子认为这个庙住的都是叫化子,可能日军不会来,就都跑到这里来。记得东厢房三间坐的满满的,大约有50多人。日军把他们全部赶到院里,端着枪围着把20来个老汉挑出来,他们的老伴和孩子哭成了一片。日军赶着老汉们往外走,老婆婆和孩子们上前去拦,日军用刺刀堵住了。老头们被赶到庙外,日军在庙门站上了岗。稍停,庙外响起了枪声,庙内哭得更厉害了。日军走了,大家涌出去一看、天啊!20来名老人个个躺在坑边,全被鬼子枪杀了。我的义父也死在这里。
下午,日军把我们20多人撵到一个磨面房里,不许我们动,也不让我们吃饭,实际上那时也找不到饭吃。一直饿到第二天,老婆婆们小声地哭泣,小孩子们大声地喊饿。正在此时,日军又赶来了几个妇女和几个小孩子,我认得其中有南衔赵老伴的妻子和他的儿媳妇。三间磨房挤得满满的。万恶的日本强盗从妇女中挑了四个年轻的妇女带走了,第二天早晨才送回来。她们都穿红着绿,戴着耳缀子,都快不能走路了。一进门就泣不成声,她们说:“在王家南楼……”全屋的人明白了,是这些日本野兽糟蹋了她们。我们这些小孩虽不大,但是也知道强盗没有人性,随着她们的哭声我们也哭了。又气又恨,三天没吃饭也不觉饿。
过几天城内比较松了,日军警开发不甚严了,我去外边串,走到西南街十字路口,一个平时下雨就存水的低洼路不见了,原来鬼子用老百姓的尸体垫平了,上面撒些土当路走。当时我恨得咬牙,心想,鬼子杀我们多少人呵!越往前走死人越多,路上死人左一片右一堆,有的少头,有的少腿,到天爷庙一看,庙外又有十六、七个青年尸体。
农历十月初六天一明,日军又清理男人,吓得母亲把我藏在被子下,结果也被搜出来,把我带到神父小跨院里。这里被搜出来的男人挤得满满的,大约有200来人。100多名日军端着刺刀围着,神父在一旁口中念念有词,不知道嘟哝些什么。一个日军官哇拉一阵,翻译说,“你们心坏了坏了的,你们通胡子,叫来胡子攻城,统统死啦死啦的!”鬼子又从中桃走37个人作苦力,把余下的160余人用绳子捆上,用刺刀逼着,赶到西北城角苇坑边。鬼子又检查了一遍,打了我一个耳光说:“小孩的不要,开路开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