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朗读
暂停
+书签

视觉:
关灯
护眼
字体:
声音:
男声
女声
金风
玉露
学生
大叔
司仪
学者
素人
女主播
评书
语速:
1x
2x
3x
4x
5x

上一页 书架管理 下一页


    “为什么这样,不清楚。意外事件吧。但作为事实来说,你的孩子没有肝脏呀。大便是白的吧?大便是很白很白的吧?见到过别的这样大便的孩子吗?”医生居高临下,想把矮个子男人的挑战轻轻驳回。

    “小鸡雏呢,见到过拉白色粪便的。医生,鸡一般来说也有肝吧,吃烧鸡的时候,肝儿,医生。这么说的话,小鸡雏是常有拉白屎的呀。”

    “不是鸡雏,这是人,是孩子,你呀。”

    “可是,拉白便的孩子真的那么少见吗?医生。”

    “请你不要用‘白便’这个词,这会造成混乱的。”医生愤愤地打断他,“‘绿便’这样的说法是有的,但‘白便’什么的,是你随意编造的词,会引起混乱呀!”

    “那么,我就说是白色的大便吧。没有肝脏的人都拉白色的大便,这我已经明白了。可是,凡是拉白色大便的孩子都一定要被判定为没有肝脏吗,医生。”

    “这已经解释一百遍了吧。”医生激愤的声音听起来像悲鸣。他本想冲矮个子男人冷笑,但他架着粗框厚眼睛的长脸僵硬硬的,最终只是嘴唇颤动着。

    “我想再请教一次,医生”,矮个子男人情绪稳定了下来,声音很温和,“没有肝脏,这对我的孩子,对我,都不是桩小事,是非常重大的事情,是这样吧?医生。”

    结果,医生屈服了,他让矮个子男人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取出病历,开始给他解释。现在,医生的声音,还有时尔提出疑问的矮个子男人的声音,都专心致志地在他们之间来往,鸟无法听到其中的意思。

    于是,鸟把脑袋向他们那边斜了斜侧耳倾听,这时,门哐噹开了,一个和鸟年龄相仿的白衣男人慌慌张张地来到他的身后。

    “谁?脑疝婴儿的家长”。他问,声音又尖又细,像金属的笛音一样。

    “是我,我是孩子的父亲。”鸟回头回答。

    医生反复打量鸟。他的眼睛让鸟联想到乌龟。并且不只是眼睛,箱子形状的颚,耷拉着皱纹的咽喉,都让人联想到乌龟。并且还不是天真的龟,而是粗暴凶恶的龟。但他黑眼珠只是不动表情的小小一点儿,所以,在看起来近于一片白的眼睛里,还让人觉得蕴藏着单纯和善良。

    “你第一个孩子吗?那可真够糟心的了。”医生又以怪讶的眼神看了看鸟,说。

    “嗯。”鸟说。

    “今天基本没什么事儿,最近四五天内,脑外科医生会来看看吧,我们医院的副院长是这方面的权威。即使手术的话,不先让他养好体力也不行。我们医院脑外科患者非常多,所以,要尽量避免浪费做手术的时间。”

    “要做手术吗?”

    “如果体力能经得住,就会给他动手术的吧。”医生这样理解鸟的犹豫。

    “手术后,能像正常的孩子那样成长吗?昨天接生的医院说,即使动了手术,孩子也只能像植物人似的活着。”鸟说。

    “植物人……”

    医生没有直接回答,说了半截话就缄口不语。鸟看着医生等着他下面的话,随即鸟确确实实感到了自己的可耻的热望被对方感觉到了。那是刚才在医院小儿科窗口听到孩子还活着的时候,犹如可恶的水稻害虫浮尘子猥集在鸟的心灵深暗处,强健旺盛地增殖并渐渐意涵明晰化了的热望。我和妻子将被这个植物人似的怪物纠缠着度过一生,这将意味着什么?这念头再一次浮现到鸟的表层意识里。我无论如何,也必须逃离这个怪物!如果不这样,我的非洲之旅将会怎样?鸟被自我防卫的激情驱使,像是被婴儿保育器里那个怪物透过玻璃窗格盯住了似的浑身紧张。同时鸟又像自己肚中的蛔虫一样,羞耻而痛苦地感觉到自己深陷于极端利己主义之中。不禁全身渗汗,面庞赤红。他的一只耳朵全部麻木,只能听
上一页 书架管理 下一页

首页 >个人的体验简介 >个人的体验目录 > 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