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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殇城
    空袭越来越频繁,被炸毁的房屋和死伤的人数不断增多。

    注释: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活着的人无法改变现状,只能听天由命。

    12月16日:我开车到下关去勘查电厂,中山北路上都是尸首……城门前面,尸首堆得像小山一样……到处都在杀人,有些就在国防部面前的军营里进行。机枪声响个不停。

    这一年,张秀红刚满12岁。她没有想过上学的事,因为除了帮大人下地干活,她还要做一家人每天的三顿饭。“我小时候什么野菜都吃过。搁一点儿米,加上野菜,做一大锅糊糊,就这样吃。”

    一个日本兵让张秀红下河去抓鸭子。“我不敢下去。他马上一脚把我踢到河里去,呯,掉下去了。我再上来,他用枪对着我:‘你逮,你逮,你不逮我马上用机关枪打你。’”

    节选

    南京城内人心惶惶。佘子清看到,背着枪、歪戴着帽子的国军士兵乱哄哄地跑,担架上的伤兵痛苦不堪。他听大人们讲,南京要完了,日本人要进城了。

    南京城里幸存的人们似乎看不到什么希望。张秀红继续无奈地做一个男孩,佘子清的小生意仅仅够他吃上饭。听天由命的日子虽然难熬,但在人们眼中,南京终究还是南京,生于斯,长于斯,也将老于斯。活下去,就是希望。

    日本兵随意杀人,连小孩都不放过。少年吴殿飞有一个8岁的弟弟。日本兵来了,大家都跑,弟弟跑得慢,被一个日本兵砍了一刀,死掉了。吴殿飞一边跑,一边哇哇大哭。

    当时,金陵女子文理学院专门收容妇女难民,负责人是来自美国的明妮·魏特琳。12月17日,她在日记中写道:“又有许多疲惫不堪、神情惊恐的妇女来了,说她们过了一个恐怖之夜。日本兵不断地光顾她们的家。从12岁的少女到60岁的老妇都被强奸。丈夫们被迫离开卧室,怀孕的妻子被刺刀剖腹。”

    “做男娃,跟男娃在一块儿,倒霉了,日本兵叫你挑东西,他把抢农民的藕、鸭子、猪非叫你挑。你不挑,他就用刺刀在你后背捣。我这个后背已经给他捣烂掉了。捣得你挑着走不动啊,他就用刺刀抵着你。我没得办法,把担子一摔,说我不挑了,你拿刀把我杀了吧。”张秀红觉得自己活不成了,与其这样被一下一下地戳死,还不如直接死掉。“他哈哈笑起来了,他不用刺刀戳你了,用枪拐子打你。”

    过了一会儿,这些苦力干完了拖尸体的活,日本士兵就让他们沿江边站成一排,砰!砰!砰!我听到了机关枪的开枪声。苦力们朝后栽进长江,被汹涌的江水吞没。哑剧到此结束。

    1946年5月5日,国民政府还都在南京。3年后,解放军占领南京。佘子清结束了沿街叫卖的生活,成为一名火车司机,娶妻生子,过上了安稳日子。

    南京安全区国际委员会下属26个难民营,其中25个在安全区内。在日军入城后长达数月的屠杀期间,安全区内有25万人,难民营直接管理的难民最多时有7万人。

    7岁小姑娘夏淑琴全家9口人,7人遇害。她的小妹妹才1岁,本来是被妈妈抱在怀里的,生生被日本兵抢走,用刺刀刺死。夏淑琴和另一个4岁的妹妹被刺刀扎伤,她们因为昏死过去而幸存下来,姐妹俩成了孤儿。

    据佘子清回忆:一天,他在拆手套的时候被日本监工发现,遭到一顿毒打后,被赶出工厂,生活一下子又没了着落。他借本钱做起了小生意,卖糖果、香烟。

    曾有好些日本人到张秀红家里,向她赔罪,向她所说的“我们这些人”赔罪。“他们有罪,他们是错误,我说错误。”老人强调“错误”这个词。善良的老人,为当年的加害者留了反省、改正的余地。“现在主要是什么啊,日本这些小青年,要跟中国和好,老一辈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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