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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失守:光荣之战的灰色句号
    在离休的湖南省政协副主席姜亚勋的记忆中,衡阳守城作战的每一天都十分清晰。身为当时的第3师参谋主任,对那场作战结尾的情景记忆犹新。在这段一个城市和一支部队的历史中,也有他个人历史中最难忘却的一笔:

    “守城作战中,我们师司令部住在铁炉门附近的红莲社。第3师打过多少仗,这次伤亡最大。我处里两个参谋下去当营长,一死一伤,司令部安排第9团团副苏逐到下面当营长,当天就牺牲了,四五千人的一个师,城破前只剩千把人,其中多数是伤员。

    “8月6日那天晚上,190师副师长潘质给我打电话,说青山街、易赖街基本是空的,只是敌人不知道,敌人随时可以走大路进来。我说,这个时候了,还没有考虑过突围吗?潘说:‘要突10公里才能突得出,那么多伤员,怎么可能呢?’

    “7日早晨,周庆祥叫我到指挥所去,他指着十几部电话对我说:‘你守住了这些电话,有事情打电话到军部联系,没有我的命令你不能离开。’说完,就带着参谋长张定国走了。

    “上午,情报人员报告,黄土岭没有人了,打光了。我打电话到军部报告师长,参谋长张定国的回答只有一句话:‘我知道了。’

    “下午约4点钟,情报人员报告,发现天马山阵地插了一面白旗。我一愣,那是我师9团的阵地,团长肖贵田,衡山人,原来是师的副参谋长。为什么插白旗?我不了解。

    “我把这个情况又打电话报告在军部的师长。还是张定国接的电话,还是那一句:‘我知道了。’我想同张定国再说几句,还没开口,张说:‘你不要随便讲话。’我不明白这时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晚上,我得知方先觉派能讲日语的军副官处长张广宽同敌人取得了联系,约定由方先觉与日军师团长双方晚饭后在中山堂进行‘有条件’投降的谈判,但方先觉在那里等到晚上12点日方也没有人来。

    “第二天天亮时,我还守在师指挥部,过去曾在司令部当过参谋的营长穆鸿才跑来找我,见面就说:‘怎么还不快走?’我说:我奉师长命令守在这里。

    “穆鸿才两步走到桌前,将电话机乱捧乱砸一气,对我吼道:‘守!守!日本人进城了你晓得吗?你是想让人家一刀砍死你!’

    “说着,他拖着我就往外走。我身上还有一只快慢机手枪。他见到后一把抢过去扔在一边。

    “路上,枪一堆一堆的。日本兵持枪列队站在各个路口,中国兵从各个阵地走出来。日本兵划了一条路,一律到山上名叫西禅寺的庙里集中。

    “那里变成了一座集中营。

    “西禅寺是一处制高点,守城战斗在这里争夺得非常激烈,我们一路上踩着、迈着地上的一具具尸体——那都是我们自己士兵的。建制乱了,谁也找不到谁了,不像是军队,像一群被人驱赶的羊,乱糟糟地走。

    “在快到西禅寺的路口,我看见了师长周庆祥,他正和军参谋长孙鸣玉在一起站着。师参谋主任和军参谋长打交道多,我和孙很熟悉。

    “我走到他们身边时,抬头望一望这两位长官,相对无言。

    “这时候美国飞机飞来了,在衡阳城中到处扔炸弹。不管是日本人还是中国人统统炸。我心里很悲伤:投降了,不是盟军了。

    “关在西禅寺中,四周都是日本人的机关枪对着。我还是前一天早上吃的饭,饿极了,就扯野草往肚子里填,人一饿,虚汗就一个劲地冒,浑身发软。渴极了的时候,我们脏水、粪水也喝了,泡尸的水也喝了。到处是苍蝇、蚊子、老鼠。

    “在西禅寺关了整整两天。日本人在城里搜索完了,又赶我们回到城中铁炉门一带。路上,实在饿不过了,一生一世都会记得,跑到路边一个老百姓家(老百姓早就跑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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