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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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寂的高原之夜,偶尔传来一两声犬吠。
白玛曲珍家门前,借着朦胧的月光,依稀可见两个姑娘似乎仍被捆绑在树干上。两个看守士兵抱着枪躲在大门后的暗影里打盹。有一个已发出轻轻鼾声。
院里,从屋子的小方格木窗里透出亮光。
屋内,吴排长和梁富贵正躺在床上抽大烟。另一边,有几个士兵正在睡大觉,靠墙摆着七八支步枪。
村里传来几声犬吠。吴排长忽然想起什么,向梁富贵呶呶嘴,吆喝道:“出去看看!”
梁富贵似乎还没过足烟瘾,懒洋洋地走出屋。走到院子门口,猛地朝两个正在打盹的看守踢了一脚,骂道:“妈的!睡睡睡!你们他妈的不要命了?我早就说过,要是让两个女人跑了,老子要把你们的脑袋割下来当球踢!”
两个士兵蓦地跳起来。一个揉着惺忪睡眼的士兵侧过头去看了看不远处被捆绑在树干上的两个姑娘,申辩道:“那两个丫头不是还绑在那里吗?”
梁富贵没好气地说:“是死是活你们也不瞪大两只眼睛盯着,要是人死了让她们招不了供,我看你们怎么交差哟!”
其中一个士兵迟疑地走到捆绑两个姑娘的地方,抱怨道:“我说你们也真是,早点招供了也不至受这皮肉之苦,何必还连累老子们眨眼的功夫都没有呢……?”
没有动静。
“装啥子嘛!妈也——不要跟老子散谈子哟!”
还是没有动静。
士兵索性走到那里去摸了一把,突然尖叫起来:“妈也!跑毬啰!”
梁富贵和另一个士兵惊惊慌慌地跑来,仔细一摸,才知道那里是两个麦草人,而那两个姑娘已不知去向。这个士兵吓得突然瘫倒在地。
梁富贵跑进院里,边跑边喊:“吴排长,吴排长,跑了、跑了,那两个姑娘逃跑啰……”
吴排长倏地从烟榻上弹起来:“还不快给老子追!”
院子里突然响起尖利的哨音和咒骂声。
接着,吴排长带领一队士兵追出来,可是白玛曲珍和志玛央宗已是无影无踪。……
明净的夜空。滚滚东流的雅砻江。
江畔的小路上,格达、益西群批、符子忠、唐桂生站在一个山丘上,翘首以待。
远处,月色里隐约走来一队人马。
近了,才看清骑马走在前头的是白玛曲珍和志玛央宗,后面跟着十个女红军伤病员,再后面,跟着几个藏族小伙子。
白玛曲珍和志玛央宗走来。格达和益西群批、符子忠、唐桂生把她们扶下马。格达分别握着她们的手,说:“你们的身体怎么样?能行吗?”
不知为什么,这时白玛曲珍却禁不住流起眼泪来。
格达安慰她说:“眼泪是软弱者的朋友。往后的日子是很艰难的,道路是漫长的,但是要坚强起来,勇敢地去面对未来,面对人生,面对一切。”
白玛曲珍慢慢地拭干泪水,说:“我们倒也能坚持,就是这伤病员中,有的姑娘腿伤严重,骑马困难。”
格达说:“那怎么办,她们都来了吗?”
志玛央宗说:“我们有办法,请仁波切放心吧。”
女红军伤病员陆续骑马走来。
格达紧紧握着白玛曲珍的手说:“你们这次带着大家转移,担子不轻啊!这不仅是红军首长的嘱托,是博巴政府的嘱托,也是整个藏族人民对你们的嘱托!”接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白玛曲珍:“你们到了那里后,把我这封信交给沙马寺的多呷仁波切,多呷仁波切是我在拉萨学经时认识的好朋友。他会把你们安排好的。另外”他指着符子忠和唐桂生:“我还要给你们增加两位红军伤病员,他们都担任过班长、排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