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
格达风趣地说:“没事就不能来拜访一下大头人吗?不要急着下逐客令嘛!大头人是不是还在为那天在县府会议上的事而生我的气啊?”
郎呷显得有些窘迫,他说:“不是不是,岂敢啊!”
格达不紧不慢地说:“没有生我的气就好!不知大头人寨里,最近是不是少了什么人?”
郎呷:“是呀,古学,你真是神机妙算,莫非你知道白玛曲珍的下落?”
格达:“何以见得?”
郎呷:“因为她是一朵美丽的邦锦花。”
格达幽默地:“所以你就把她摘来……?”
郎呷辩解说:“不是摘来,而是要她来支差抵债。”
“她家欠了你多少?”
“不多,连本带利大概是二十多克粮食吧!”
“她阿妈已经死了,你知道吗?”
“据说是跳进了雅砻江,自己找的归宿。”
格达冷笑着说:“她是被你逼死的!”
“古学言重了,欠债总是要还的,这在通行的‘习惯法’里早有规定。那老婆子还不起债就自寻短见,与我何干?”
格达步步紧逼:“你不派人去逼债,她阿妈怎么会跳进雅砻江呢?她又没有发疯,你说是吧?”接着,他把语气缓和下来:“今天我来官寨,主要是想说白利寺愿意替白玛曲珍还债。请大头人网开一面,还她一个自由!”
郎呷这才松了一口气说:“既然古学你出面,就按你的意思办吧!”
白玛曲珍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
这是一座极为普通的农家小院,一排四间平顶房屋,正面三方的土筑围墙上,堆码着到绒巴岔上面山上拾来的干树枝烧柴;院内井井有条,处处显示出主人的勤劳与朴实。十多年前,阿妈带着幼小的白玛曲珍流浪到这里,领种了大头人郎呷的十二克(相当于可播种十二克种子的土地,每克为二十五斤)土地,成为大头人管辖的农奴,每年以所打下粮食的百分之七十以上交纳地租,剩下的粮食还不够留作种子,生活艰难,常年只能熬干元根、野菜糊糊充饥。春播缺少种子,只能向大头人借“借一还二”的高利贷,利滚利,几年下来已经欠下大头人十多克粮食。前不久,郎呷的卫队长吉村领着几个打手闯进她家逼债,把她阿妈打得死去活来,浑身伤痕累累,阿妈心力交瘁,走投无路,撇下她跳进了滚滚的雅砻江。
这天傍晚,当白玛曲珍在她的好伙伴江安娜姆和德吉姑娘的陪同下回到自己的家时,她怅然地望着自己家徒四壁的客房,两行晶莹的泪珠立即从她那悲怆的脸上滚落下来。
“阿佳!”正在这时,有两个年青的扎巴(寺庙的普通僧人)分别拎着两个装有糌粑和盐茶的皮口袋走了进来。
一个瘦高个的扎巴说:“阿佳曲珍,这是格达仁波切吩咐我们送来的,仁波切还说以后你如果有什么困难,捎个信去就行了。”
白玛曲珍感激地说:“谢谢仁波切,谢谢你们给我送来了粮食和盐茶。”
在一旁的江安娜姆说:“听我阿爸说,他年轻时从昌都流浪来到这里,也是格达仁波切收容了他。格达仁波切真是世上难找的好人哪!”
德吉说:“那天你被抓走后,我们都为你担心,没想到,格达仁波切把你从地狱里救出来了。”
白玛曲珍流着热泪感激地说:“我真不知道该怎样感谢格达仁波切,感谢你们!”
5
一个寒风凛冽的上午,驰名康巴高原的大商人扎西和他的侍从泽嘎骑马在洛锅梁子山上的雪地里走着,后面跟着一队长长的骡马帮。
道旁被白雪覆盖的山丘上,有一群乌鸦正在上空盘旋。原来那里有几十只红嘴秃头鹰正在啄食一具僵卧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