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场透雨!
除了那口被水房锁住的浅水井,好像再没有一个地方可以找到水。
他再一次去找村长。大中午吃饭的时候,他找到了。
当他出现在村长面前时,可能他的脸色实在难看,村长像吃了一惊似的,瞪大眼睛久久地瞅着他,好久好久也没回过神来。
村长笑了笑,他笑的样子连他也觉得分外难受。没等他再说什么,村长便给他摆出一副诚恳、坦白、委屈而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这些日子我出去啦,你的事我一回来就晓得啦。不瞒你说,这件事县里乡里的领导们都打问过。可实在是没法子呀。大概你还不晓得,咱们村的水井前些日子就给承包出去啦。真的是没法子呀!你也晓得,天旱,水少,就那么一口浅井,除了人用,牛呀,马呀,猪呀,羊呀啥也靠它。也确实该管管的,你也晓得,咱这地方有的人就是不文明,牛呀羊呀的,就赶到那儿去饮,屎呀尿呀的让你简直就没法子!你说不管管哪能行!可要管村里又没钱,咋管?不瞒你说,这两年村里穷得连干部的补贴也拿不出来。没钱又想管,只好就承包出去,确实是没法子呀!你的事我一回来就说要过问的,这两天七事八事的,真是把人忙垮了。不管咋着,就是承包了,总得让人喝水呀!你虽说给公家办事,是个外人,可咱们也不能眼看着喝不上水就不管。你放心你放心,一会儿我就跟他们商量商量,不管咋着也得有水喝么!前几年,也是这,天都旱塌了,到后来只好用拖拉机去拉水。咱这鬼地方,最要命的就是这个水!水是个大问题!村里早就想打口机井了,可就因为没钱老闹不成。如今承包了也好,正好可以集些资,反正谁有钱谁愿意管就让谁管去,到时候还好歹得些管理费,攒些钱打眼机井,问题也就解决啦。其实呀,你也不是不清楚,这几年,咱这没钱没权的村长,还不是个聋子的耳朵。还不是征征兵催催粮,管管计划生育罚罚款!有谁听咱的!不过像你这事,我一定说,顶事不顶事也一定要管一管,还能不让人喝水了……”村长说着说着,陡然间就还像老了许多,满脸皱纹很深很深。唠唠叨叨啰哩啰嗦的,但一句句都说得那么坦诚,那么实际,让他无言以对。他恼恼地听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来这儿时,曾想了很多,但无论如何却没想到是个承包!浅井让人给承包了!简直就让你无法预料!末了,他只是问:
“承包给谁了?”
“哪还有谁,四兄弟呀!也就是他家啦,别的谁揽这个。”村长依然是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言外之意,像是在说,除了四兄弟,又有谁敢承包。
这一回他预料对了,果真是四兄弟!又是四兄弟!
又一次犯在他们手里了。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不是整天鼓动着让大伙搞承包么,这就是鼓动承包给你的好处和回答!
既然是只有他们才敢承包,那么这又有谁才能管了他们。顷刻间他便意识到村长刚才给他说的那一大堆话就全是废话,没有一句有用的话。村长根本就管不了四兄弟,即使是他想管也管不了,他找村长纯粹就是白找!
他当时立刻就站了起来,一句告辞的话也没有,径自头也不回地就走出门去。村长道歉似的在他背后絮絮叨叨地依然说个不停,他一句也不想再听。全是废话,谎话,鬼话,就是实话也没一句有用!真是犯傻,在这种地方,村长村委会能顶个屁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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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村长家,他有些茫然的一颠一颠地在村子里走着。那条假腿,好像也是因为干燥而发出一阵阵嘎吱嘎吱的响声。这是个典型的山村,也不知有多少条弯弯曲曲上上下下的窄路,环连着二百来户人家,疏疏落落地分布在整个一座山岭的向阳一方的上下左右。这里一户,那里一家,村头村尾相隔十里有余。远看一户一户相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