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青凤从灶口跳了起来,脸上几道锅烟,一双丹凤眼闪烁着顽皮的目光,“文曲里从天上栽下来,叶落归根啦!”
要是在过去,洛文就要跟她逗几句嘴;但是目前的身份和心境,哪里有开玩笑的兴致?便垂下眼睛说:“我今天想下地干活去,问一问能不能跟大叔一块干?”
“我爹的稻田正缺少劳力。”青凤走到洛文面前,一副淘气的神态,“我也在稻田里干活;你拜我为师,我把着手教你,用不了三年一节,管教你劳动大学毕业。”
“你……你怎么不上学了?”洛文问道。
“念多大书,担多大险!”青凤半真半假地拉着长声,“瞧着你栽下了十八重天,吓得我也不敢展翅摇翎往上飞了。干脆退了学,还是土里刨食吧!”
这时,温良顺挑着满漂漂两大筲水回来了。他已经花白了头,一见洛文便嗬嗬笑道:“昨晚上就听说你到了家,想去看你,正赶上夜班放水,分不开身。”
洛文面带愧色,说:“我想跟你一块干,您替我跟队长说一声。
“我正招兵买马,收下你了。”
“那我就到地里等您。”洛文说着,转身要走。
“吃过饭咱们一块下地。”青凤跨步拦住了洛文,“我看你脸色青黄,一准是还没吃饭,饿得心慌。”
温良顺也放下水筲,横遮竖拦,说:“喝碗粥吧!我正有几句话问你。”
洛文只得留下来,青凤忙到菜园里摘黄瓜,又到案板上切菜;手忙脚快,饭菜上桌。洛文刚要动筷子,翠菱风风火火闯进来,一进门就指着洛文的鼻子嚷道:“你不在家里吃饭,出来讨吃呀?”
青凤不吃味儿了,一摔碗筷,说:“菱姐,谁说文哥来讨吃?是他赏我们的脸!”
翠菱不想招惹这个难缠的野丫头,把洛文拉拉扯扯拖回家去。
哥哥已经下地了,小饭桌放在葡萄架下,晾着一碗粥,两张白面饼,还有一盘切成月牙块儿,洒着油盐的煮鸡蛋。
“你到别人家讨饭,这不是存心叫我跟你哥哥没脸见人吗?”翠菱眼圈一红,又指鼻子剜眼地数落洛文,“吃过饭,歇几天,我跟你哥哥也没逼着你去挣分交饭钱呀!”
洛文心如刀割,说:“我吃不下。”
“人家的饭菜你怎么就吃着香呢?”翠菱满腔怨气。“我知道,别人对你笑脸相迎,你就忘了骨肉之情。”
洛文无可奈何地坐到桌前,翠菱听见上工的钟声,慌慌忙忙走了;洛文也就一口没吃,收拾饭菜端回屋,平分给几个黄口小雀儿似的侄子,又去找温良顺。
北运河两岸过去不种水稻,小龙门起个头,温良顺当把式,带着几个小姑娘,开出三十亩稻田。
稻田坐落在河边一片碱滩上,四外还是蒲苇水柳丛生的浅沼,没有开垦。三十亩稻田像大块方格绿毯,临河有一座看水窝棚,地头有一棵浓阴迎地的老龙腰河柳。
上下午都有个中歇,青凤跟她的女伴们四下去给家里的猪羊打青草,温良顺带着洛文到老龙腰河柳下乘凉。
洛文背靠老树,闭上眼睛。
温良顺点起一锅烟,深吸了两口,慢吞吞问道:“洛文,听说你犯下的是反党反社会主义的案子,可是真的?”
洛文的眼角淌下两大颗泪珠,呜咽着说:“党是我的娘,社会主义是我的家……”便泣不成声了。
温良顺喟然一声长叹,说:“孩子,大叔看着你呱呱落地,看着你小苗破土,看着你长大成人,大叔信得过你。你们学堂里的主事人,不该对你下这么大的绝情,发这么大的狠心,把你整治得这么苦呀!”
洛文扑到温良顺的怀抱里,放声大哭。
中午收工,青凤跟她的女伴们都回家做饭,温良顺又把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