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
,难为情地一笑,说:“咱们这支人马,没有一个人识文断字,能写会算。昨天半夜三更,把运河滩一位教过私塾的郑长庚老先生绑来,想拜他做军师,死说活劝他也不肯人伙。”
“唉呀!”桑榆一拍大腿,失声叫道:“快带我去给郑老师赔礼。”
阮十二打起一盏灯笼,陪同桑榆走出柳篱小院。月光下三弯两拐,来到一座菜窖,菜窖的天窗口,坐着一名哨兵。
哨兵接过阮十二的灯笼,阮十二和桑榆从天窗口沿着梯子下到菜窖。菜窖里白沙铺地,空荡荡没有一棵菜,只有一个被反绑了双手,又被一条黑腿带子勒住眼睛的老头儿,半躺半坐。
“郑大舅,委屈您了!”桑榆连忙给郑长庚摘下眼罩,又解开绑住双手的麻绳。
郑长庚连连眨眼,见是桑榆,惊讶地问道:“桑先生,你也被绑了票?”
“郑老师,小子给您老人家赔罪。”阮十二恭恭敬敬地把郑长庚搀扶起来,“桑先生扔下文房四宝,给我们挂帅来了。”
桑榆大笑道:“我本是绿林响马,这叫游子还家。”
菜窖上又有脚步响,阮十三从天窗口探进头来,道:“哥,那个赎票的人是郑老师的姐夫,他要替郑老师人伙,点名跟你见面。”
“我姐夫一走八年……”郑长庚颤抖着双手爬梯子,“快带我去见他。”
桑榆从秋二姑和蒲柳春嘴里,早听过蒲天明背井离乡,寻访奇人,得遇邓荇渚的故事。七年前京东暴动,桑榆的家乡是暴动中心,邓荇渚是暴动的三大首领之一。奉军重重包围,悬赏一万大洋,收买邓荇渚的人头。邓荇渚身负重伤,却被他的卫士背在身上,突围而出,死里逃生。桑榆熟知邓荇渚的名字,也钦佩他那勇如插翅猛虎的卫士,看蛛丝马迹,他闪过一个念头,也许这位卫士就是蒲天明吧?
“十二,十三!蒲大叔不是等闲之辈,我们一同出迎!”桑榆高喊道。
阮十三一溜烟跑在前,蒲天明被看押在村外林莽中的一座哨棚里,桑榆、阮十二和郑长度来到,阮十三早给蒲天明摘下眼罩松了绑。
蒲天明花白了头,满面风霜,两只眼睛却凛若寒星,一身江湖艺人的短打扮,粗犷彪悍而又深沉大度。
“哥呀!”郑长庚扑上去,泪如雨下。
“蒲大叔!”桑榆亲热地叫道,“小侄桑榆,跟柳春小弟虽是文字之交,却情同手足,请您受我一礼。”他双脚立定,鞠了个躬。
“响马桑榆的大名,早就震得我的耳朵嗡嗡响!”蒲天明眉开眼笑,嗓音洪亮,“多谢桑先生指教,柳春那孩子才学会了舞文弄墨写文章。”
阮十二和阮十三见桑榆如此尊敬蒲天明,也赶忙自报家门,口称小侄。
“不敢当!”蒲天明一手扶住阮十二,一手搀起阮十三,“今天晚上我一只脚刚进家门,听说我内弟被接到七十二连营来,顾不得进屋喝口水,一转身赶来拜见二位当家的。”
“请蒲大叔进村,我们当面领教。”桑榆又吩咐阮十三,“你到灶上,备下几杯水酒,为蒲大叔接风,给郑老师压惊。”
“长庚还是赶快回家,免得我老伴牵肠挂肚,提心吊胆。”蒲天明挽起郑长庚的胳臂,“请各位稍候,我送孩子他舅舅一程,叮嘱他几件家务事。”
老哥俩走到河岸,看四下无人,郑长度才眼泪汪汪地问道:“哥,这八年你流落到哪儿,怎么不给家里捎个片言只语?”
“一直跟随邓荇渚,风来雨去,刀刃上过日子,早忘了生死,更忘了家。”
“回家不进家,为什么要跟二阮搭伙?”
“我想把他们引上正路,加人京东人民自卫军。”
“京东人民自卫军是哪一家的队伍?”
“抗日救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