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
地宽,眼看千里远,早就替你相中了我这个一鸟入林百鸟压音的好媳妇。”
龙蛋子也笑道:“谁知道你是不是一块碱地,下了种能不能出苗?”
张三姑一拍肚皮,说:“今夜晚你就开犁,过了十个月我不给你结出金瓜术果,你扔给我一纸休书,我转身就走。”
龙蛋子搭胳臂挽袖子,摩拳又擦掌,说:“那就一拜天地二拜干娘,夫妻相拜同入洞房;明年清明节给咱爹上坟,抱个孙子给老人家磕头。”
“慢着!”小红兜肚儿拦道,“等我找黄道吉挑选两个黄道吉日,头一天聘二一天娶;娶亲那天是正日子,你们结成了正宗夫妻才能同房。”
“什么正日子邪日子,你跟我公爹怎么天天都是好日子?”张三姑心急如火,出口不逊,“龙蛋子,你听谁的?”
“我不能娶了媳妇……忘了娘。”
“好儿子,顺者为孝。”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又怕老祖宗骂我忘了大孝。”
“龙蛋子,咱俩可不能大篓洒油满地捡芝麻,哄笑了干娘,惹恼了祖宗。”
龙蛋子满脸堆笑,说:“还是干娘作主。”
“你们搬出了刘家老祖宗泰山压顶,我这个外姓旁人可不敢狗拿耗子!”小红兜肚儿的怨气带出一脸怒气,噗地吹灭了灯。
天上挂着又回又大的月亮,小红兜肚儿深一脚浅一脚走到村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来到刘黑锅坟上;哭了一场便迷迷怔怔,恍恍惚惚,在老桑树下大兴土木,石、木、瓦、扎、土、油、漆、彩、画、糊,都是她一个人。
太阳晒得烫屁股,头一个睁眼的是龙蛋子,他一脚踹醒了张三姑。小两口儿早有打算,天一亮就到爹娘坟上,烧香叩拜二老双亲。两人匆匆洗脸梳头穿戴齐整,空着肚子更见孝心;龙蛋子大步流星,张三姑一溜小跑。
他们看见,在这老桑树下,小红兜肚儿披头散发满脸泥土草叶,满手是刺指甲出血拍窑窑。
“干娘!”龙蛋子心惊肉跳。
“不长眼的逆子!”小红兜肚儿的声腔口气都跟刘黑锅一模一样,“我出外不到十年,你就不认爹啦!”
小红兜肚儿一年要闹几回迷怔,龙蛋子连忙下跪,问道:“您老人家是哪天回来的?”
“五月初五下界。”刘黑锅的生日,小红兜肚儿记得一刻不差。
“这一回您就别走了。”
“九月初九我得准时归天。”
这一天是刘黑锅的忌日,小红兜肚儿更是难忘。
“回来这么多日子,您怎么不见儿子一面呢?”龙蛋子诚惶诚恐,假戏真作。
“我忙着给你盖新房娶媳妇呀!”小红兜肚儿指指点点,比比划划,“这四道高墙三丈三,张老砧子的土匪踩着云梯也爬不上来;高门楼,上马石,十棵龙爪槐,敢比皇粮庄头的宅院,方圆百里独一无二。”
张三姑蹲在龙蛋子身后一看,三丈三的四道高墙,不过是手拍的四框沙土,高不过三寸三,上马石是一块土坷垃,十棵龙爪槐插的是十根猫尾巴草。她轻声咯咯一笑,说:“老婆子返老还童,一个人过家家。”
“不许多嘴!”龙蛋子回过头喝道。
“儿呀!走进门来更风光。”小红兜肚儿指着树枝围起的一道道栅栏,手挖的一个个小坑,“左有骡马成群,右有肥猪满圈。”
“看见了,看见了。”龙蛋子连连点头,锦上添花,“赤兔马日行千里,乌骓马夜行八百,一口口肥猪赛得过(牛亡)牛。”
“坐北朝南五间青砖大瓦房,你亲娘住东大屋,我跟你干娘住西大屋。”小红兜肚儿二目闪光神气活现,“东西厢房矮一头,也比豆棚村各家的正房高大宽敞;你跟你的媳妇住东厢房,西厢房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