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伏在野草蓬蒿中的龙蛋子,一跃而出扑上来。三儿吓得惊慌,把两捆青柴抛向龙蛋子的头上脚下,转身扭头夺路而逃。龙蛋子头上躲过了这个柴捆,脚下却没有闪过那个柴捆,绊了个马失前蹄嘴啃地。三儿拍着巴掌笑得前仰后合。花满枝一见自己的妙计反叫龙蛋子吃了亏,忘了自己的金莲虽然变成了红薯,仍旧是头重脚轻根底浅,抄三儿的后路搂住了三儿的腰,叫嚷着:“龙蛋子,快生擒活捉这个小养汉精!”龙蛋子还没有爬起身,三儿却像黄鼠狼拉鸡,裹挟着花满枝滚成一团儿,噗通下了河。
河里,花满枝灌坛子,三儿却是如鱼得水。龙蛋子下河救人,三儿扯下了花满枝的兜肚,扒下了花满枝的裤子,水上漂恰似草上飞,逃出一箭之地上了岸。
“龙蛋子,三捆青柴换个兜肚,六捆青柴还你裤子!”三儿双手叉腰,一脸的骄横傲慢,‘你把九捆青柴送到我家门口,你那个小妖精儿也就不是一丝不挂光屁股了。”
龙蛋子虽没有割地赔款,却也是忍辱屈从,丢尽了脸面。
花满枝哭成了泪人儿,穿上流汤的兜肚和淌水的裤子,泪眼朦胧中忽然又看见那片柳棵子地笼罩在尘烟中,她的眼睛迸出了火花,破啼为笑大叫起来:“小养汉精,快到柳棵子地找你妈,你妈在柳棵子地养汉哩!”
三儿眼露凶光,正要跟花满枝一死相拼,给她家送青柴的龙蛋子回来了,她只得把一口唾沫啐在花满枝的脸上,飞跑直奔柳棵子地。
她看见,柳荫下躺着赤身露体的一男一女,男的像一条黑泥鳅,女的像一条白鲢鱼。
“亲人儿,咱俩今晚梆打三更就逃吧!”女人搂着那男人的脖子,两条身子扭成了一股绳,“我怀上了你的驹儿,像倒扣的海碗,过一个月兜肚就遮不住了。”
“怎见得不是张老砧子的贼种?”男人(鼻邕)着鼻子问道。
“这些日子我夜夜搂着三儿睡,没叫老砧子沾过我的身。”
“我眼下不能走。”
“你三心二意啦?”
“我家那老昏君得了气臌,灵丹妙药也不能起死回生;我身为长子,要承办这桩丧事,不能叫我那个后娘一口独吞这块肥肉。”
“哥仨分家,你是老大,该拿头份儿。”
“有这份田产,我比不了孟尝君养士三千,也能小打小闹招贤二百。”
“我算什么玩艺?”
“食客。”
“你养活的狗呀!”
“鸡鸣狗窦之徒也不可缺少。”
“那么我肚子里的是个狗崽儿?”
“你咬定了是我蓝田种玉,那就只当是鄙人的犬子。”
“我怀着你的孩子,就要大摇大摆进你家的门!”
“张老砧子有你这个媳妇来之不易,我娶妻买妾不费吹灰之力,饱汉子不能不顾饿汉子帆。”
“我能劝说张老砧子,把我白送给你。”
“君子不掠他人之美。”
“你要不要我?”
“非不为也,是不能也。”
“滚起来厂女马戏子断喝一声。
败家子伸个懒腰坐起来,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咱们还是善始善终吧!”
他想穿裤子,被女马戏子劈手夺过来,扔到半空中,又喝道:“拉一泡屎!”
“你是何居心?”
“拉出来吃下去!”
败家子的裤子从半空中飘下来,三儿跳起脚抢在手里,钻出柳棵子地,穿过了青纱帐,找她爹张老砧子。张老砧子正在河湾子给东家补一条漏船,三儿伶牙俐齿禀告了在柳棵子地的耳闻目堵;张老砧子大吼一声,一手大斧一手锛凿,两脚生风向柳棵子地跑来。
冲进柳棵子地一看,只见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