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书倒背着双手,在自家的窑屋里走来走去,有如困兽。赵曙光垂手站在一边,无奈地看着支书。翠花站在门口,同样无奈地看着屋里的两个人。
支书终于在赵曙光面前站住,问:“你对李君婷,到底了解多少?”
赵曙光:“我想,我还是了解她的……她绝不至于……”
支书:“不至于、不至于?可是她已经把绝情之事做下了!我就不明白,同是半大孩子,同是北京知青,同样地离开了父母亲人,她怎么就会忍心把另一个往火炕里推?所以我才向你讨教!所以我才希望你给我说出个明白!”
赵曙光:“可我还是觉得,李君婷她不至于因为红兵说了些气头上的话就……这其中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误会!”
翠花:“曙光,你就别替李君婷辩护了行不行啊!你越辩护,不是越等于火上浇油嘛!”
支书对着女儿大吼:“滚出去!”
翠花看了父亲一眼,无奈地退了出去。
支书又问赵曙光:“说啊!”
赵曙光也有些生气了:“我能说什么啊我!现在三四十岁五六十岁的人之间,还动不动就做下把人往火炕里推的事呢!您叫我怎么说啊您?!”
这时,王大爷闯进屋里,看也不看赵曙光,厉声问支书:“武红兵呢?”
支书愣愣地不知怎么回答才好。
王大爷:“我问你我徒弟呢!”
赵曙光:“大爷,支书这儿也正着急呢!”
王大爷质问支书:“你怎么能眼看着一个挺好的知青就那么被他们给铐上手铐带走了?你还是个支书吗你?!”
支书一跺脚:“我不配当,你倒是替我当啊你!”
王大爷举起了巴掌。支书眼都不眨一下,瞪着王大爷:“扇吧!有人扇我大嘴巴子,倒省得我自己扇我自己了。”
翠花冲了进来,挡在了父亲跟前,落了泪。她冲赵曙光发火:“你是木头人啊你?你怎么能在一边看着!”
赵曙光流着泪跪了下去:“大爷,支书,你们两个,不能当着我们晚辈这样啊!你们可都是坡底村的主心骨啊!”
王大爷的手缓缓垂下了。
翠花也哭着说:“大爷,您太欠公平了!我爹一个小小的支书,他真能保护得了谁啊他?都是李君婷那个小野狐狸精做下的缺德事!是她因为武红兵的几句混话,就到县里去告小武的恶状!您要真是个有血性的人,找那小野狐狸精算账去!要不直接找县里要你徒弟去!”
王大爷愣了愣,猛一转身走了。
支书冲跪在地上的赵曙光又一跺脚:“你还不去拦下他!他正在气头上,谁知会对李君婷怎么样!”
女人们仍在马婶家里,议论纷纷。
“自打她来到坡底村,就没正经干过几天活儿!”
“这种阴损的知青,还能留住在家里吗?把她东西都扔出去!她如果晚上回来了,不许她进你家门!……”
马婶叹口气:“这些日子,她跟我的关系倒还比以前亲近多了,经常马婶马婶地叫我了。昨天她胃不舒服,我还给她冲了一个鸡蛋。背地里做下那么恶的事,嘴上却从没泄露过,确实够阴损的……”
王大爷一步跨进来,喝问:“那个李什么来着,她在哪儿?”
马婶见是王大爷,便说:“李君婷,她一大清早跟知青们进县城卖拖拉机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王大爷:“她是住你这儿不?”
马婶:“是住我这儿。”
王大爷:“她一回来,你要立刻告诉我!”
马婶:“告诉你又能怎么样啊我的老哥!她一个小丫头片子,把恶事都做下了,你是位长辈人,还能跟她动武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