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亲们和知青们聚集在韩奶奶家的破窑屋外。大家表情皆肃然凝重,所谓无泪之悲。
囤子抱头蹲在一旁。
马婶:“囤子自小就和韩奶奶有感情,总想把韩奶奶这破窑屋修一修,可老天偏偏不成全他,一年快过去了也没正经下过几场雨,他才脱下这么点儿坯……”
另一名妇女:“唉,韩奶奶的命也太不济了,就在这么黑黢黢的破窑屋里过了大半辈子……”
囤子忽然跃起,接连捧起干的或半干不干的土坯往地上摔。武红兵搂抱住了他,囤子将头埋在武红兵肩上哭了起来。武红兵安慰他:“囤子哥,别这样。大家心里都有数,你的心思尽到了……”
窑屋里,韩奶奶在昏迷中说胡话:“桶……桶……”
冯晓兰用目光四下寻找,未见有桶,疑问地看王大娘。
韩奶奶:“多清凉的水啊,大伙还不快接!别让白白流走呀!……”
“她说昏话呢。”王大娘眼圈红了。冯晓兰也背过身哭泣。
韩奶奶忽然睁开了眼,睁得大大的——那是回光返照——问:“谁在那儿哭啊?”
冯晓兰赶紧擦擦眼,走上前,勉强一笑,说:“韩奶奶,我没哭。大伙都来看您了,屋子小,都在窑外站着呢。”
韩奶奶握住冯晓兰一只手,感激地:“姑娘啊,自从你来在咱们坡底村,没少为我的病费钱费心思,奶奶就是到了阴间,也会经常念你的好……”
冯晓兰忍不住哭出来:“奶奶,别这么说,您这次也会好起来的……”
“这次,奶奶是挺不过去了。”韩奶奶放开冯晓兰的手,又握住王大娘的手,依依惜别地,“我的好妹子,自从我成了五保户,坡底村人对我的照顾挺周到。我要是今朝走了,你千万替我把心里的感激跟大伙说说……”
王大娘:“老姐,你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事,就只管跟我交代吧。老姐你交代的,你老妹就当最高指示去办。”
冯晓兰听不下去,双手捂脸,哭着冲了出去。
人们立刻将她围住,纷纷问:
“情况到底怎么样啊?”
“嗨,你这姑娘!别光哭,说话呀!”
“韩奶奶命硬,兴许这次也不要紧吧?”
冯晓兰抱着春梅哭,边哭边说:“春梅,从今往后,这里就……没人住了……”
春梅也哭了:“晓兰姐你别吓我!我还要跟你学着为韩奶奶针灸呢!”
支书和赵曙光匆匆走来,分开众人,就要往窑屋进。马婶拦住他们:“先让她们老姐妹多说一会儿。”
窑屋里,韩奶奶说:“我的好妹子,全村又数你王家为我操心最多,数你对我最好——好到连辈分都乱了。孩子们叫我奶奶,可咱俩处得像亲姐妹……”
王大娘终于也忍不住落下泪来,说:“我的老姐,这是咱俩前世的缘分……”
“好妹子,抓紧再给囤子那孩子,娶上个媳妇吧,啊?起先多好个小伙子呀,后来我一看他那孤僻样子,心里边就替他难受……”
王大娘点头。
“曙光在外边吗?要是在,叫他进来,我也有几句话对他说……”
王大娘起身走到门口,朝赵曙光招手。赵曙光急忙进入。
韩奶奶拉住赵曙光一只手,寄以重托地:“曙光啊,你是知青,是肚子里有墨水,在北京学过十几年知识的人……你,你们,别那么急着就都走了……就算奶奶死前求你,帮帮坡底村,帮帮这里几十户人家再……再走……”
赵曙光噙泪道:“韩奶奶,我跟你发誓……我……我们一定……”
韩奶奶眼角也淌下泪来,浮现一丝欣慰笑容:“我这褥子下,有几块板,是你王大爷当支书时,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