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摩挲来摩挲去的!”
冯晓兰说着说着,脸上流下泪来。她一扭身,跑进窑里去了。
“晓兰,好闺女,你别哭嘛!”王大娘跟着走进窑洞。
赵天亮正愣在院子里,春梅走了进来,对他说:“天亮哥,帮我拎水去!”说着,她拎上一只桶,跑出院子。赵天亮缓过神儿来,也跑了出去。
运水的驴车停在坡下。春梅指着驴车旁的青年,对赵天亮说:“他是我哥,你叫他‘囤子’就行!”
赵天亮走过去:“囤子哥,想不到来时遇见的是你!”
囤子矜持地点点头,一言未发,解开皮管儿,往桶里注水。才注到半桶,他将管子系起来了。
春梅央求地:“哥,再多放点儿嘛,我都好多天没洗脚了!”
囤子摇头,指指坡下。赵天亮顺他指的方向看去,那儿还有一户窑里人家。他收回目光时,囤子和驴车已不在跟前了。
春梅一跺脚:“死性人,气死我了!”
“半桶水,我一个人也行。”赵天亮拎起桶大步向王家走,春梅撅嘴跟在后边。
“你哥这人,话真少啊。”
“他是哑巴。”
“难怪。”
“他去年才哑的。”
赵天亮不由得停下脚步,询问地看着春梅。
春梅仿佛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话,低下头,掩饰地也伸出一只手拎桶。二人默默走了几步,春梅提醒他:“你可千万别在我家唱歌啊,我哥听不得别人唱歌。”
二人拎水进入王家院子,春梅大声说:“娘,你看我哥,只给咱家放半桶水!”
王大娘一边在围裙上擦手,一边从窑洞走出来,望一眼桶,叹道:“还是半桶水底子。”
“我央求他多给咱家放点儿,他就是不肯!”
“春梅呀,你也不能太生你哥的气。今年天旱,咱们村那口老井,快干了呀。坡下还有两户人家呢,你哥是为全村运水的人,不能偏向咱们自家,是不是呀?”
春梅抬头望天,天际晚霞仍在,看来明日又是一个大晴天。
春梅祈祷道:“老天爷,求你行行好,快下场雨吧,要不那口老井就真的干了呀!”
王大娘责备道:“不许这么说!真要是明天就连日下雨,地里的庄稼不完了吗?”
看着母亲进屋去了,春梅吐了一下舌头。
冯晓兰在窑内叫春梅:“春梅,屋来!你的作文有错字!”
“就来!”春梅转头问赵天亮,“她怎么不陪你说话?”
“谁知道。”
“你俩闹别扭了?”
“没有啊。”赵天亮掏出电报,递给春梅,“替我给她。”
春梅将双手一背:“我已经替曙光哥传过那种信了,不能再替第二人传了,那我就不对了。”
赵天亮又一愣,说:“不是信,是电报。”
春梅接过电报,赵天亮转身就朝院外走。
春梅在后面叫他:“你哪儿去呀?”
“四处走走,散散心。”
月亮升起来了,又大又圆又明亮。星斗满天,北斗七星在天穹一目了然。西北的夜晚天高地静。赵天亮双手搂膝,一动不动地坐在一处崖头,一脸的郁闷不快。
“生我气了?”冯晓兰走来,坐在他身旁,也双手搂膝,温柔而又内疚地说,“别生我气。你在地里没太说清楚,我也没太听明白……”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当着那么多陌生人,我还能说得多清楚?”
“现在我知道了,你是因为不放心你哥哥和我……”
“我对我哥根本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冯晓兰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