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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含着雨对叶子一向的柔情,而那一树树的秋叶,却再也没心思附于斯了,纷纷的无声无息地飘落,宁肯铺向湿漉漉的石径或无路的土地……

    音响开关是经肖冬梅的手轻按的。她对“姐”那辆车本身的兴趣远不及她对车内音响装置的兴趣。至于音响里传出什么内容的歌唱,她倒是不太留意听的。三十几年前的这一名初中女红卫兵,对于三十几年后演绎少男少女初恋情怀的歌唱,是不怎么发生共鸣的。设若她也成了一名发烧友或追星族,那是很需要经过一番时代的改造的。她甚至不愿认真听一听歌唱者究竟是男是女。她的头随着那婉约缠绵的歌唱扭来扭去,只不过在辨听声音到底是从哪个部位发出的。就情歌而言,她更喜欢听三十几年前的《敖包相会》或《在那遥远的地方》一类……

    所以,当她终于发现“姐”脸上流淌着泪水时,她是多么的惊讶啊!

    “姐你又怎么了?”

    她问得疑惑也问得不安,并用一只手抚摸了一下“姐”把握方向盘的手。依她想来,“姐”应该开心才是。毕竟的,她又和亲姐姐在一起了。眼前这一位“姐”,不但了却了自己强加给她的一份义务,而且也从此摆脱了自己一筹莫展的依赖啊!

    “姐”任泪水在脸上流淌着,低声说:“我舍不得让你离开我。”

    她这才明白“姐”脸上的泪水证明着什么。本以为“姐”刚才那番依依不舍的话,是相互有了点儿感情的人们即将分别时照例都要说的,想不到却是“姐”如此真心实意的话!

    她一时沉默,反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好了。再听那歌唱,似乎是专为她和“姐”的即将分别而如诉如泣着了。

    及至车开到她所熟悉的那所院子的大门外停住,望着写满院墙的红色标语,以及院中那一尊挥招大手的毛主席塑像,红卫兵肖冬梅自己脸上,也不知不觉淌下了泪。亲姐姐肖冬云坐的那辆公安局的车在“姐”的车前停住,亲姐姐肖冬云和三名公安人员已下了车,在等着她俩也下车。

    “你就是从这儿逃出来的?”

    “嗯。”

    “这地方还挺好的。把墙上的标语粉刷了,把毛主席像移走,再把周边环境好好改造一番,我看值得投资办一所疗养院,或者开发成一处度假村。再不建成封闭式管理的私立中学也不愁生源……”

    “不好……”

    红卫兵肖冬梅想到的却是在那院子里度过的数天数夜,半军事化的生活,闻号作息的严格时间制度,要求自己不能这样不能那样的实违各自性情的自觉,以及早请示晚汇报、斗私批修、政治学习、批评和自我批评……

    “不好?我以为只有这种地方才更适合你待……”

    “姐”奇怪地转脸看她。

    “可……可现在我觉得这种地方一点儿也不好了。”

    红卫兵肖冬梅快哭了。离开那所院子还不到两整天,她已经非常的不愿回到那所院子里了。

    从院子里走出了穿白大褂的“老院长”及两名“军宣队员”,他们和公安人员们说些什么,公安局的人指了指“姐”的车——于是“老院长”朝“姐”的车走来……

    “姐”的双手这才离开方向盘。“姐”刚用手绢擦去脸上的泪痕,“老院长”们已走到了车旁。

    “姐”用爱莫能助的目光看着她,低声说:“下车吧。”

    她不得不打开了车门。那一刻,泪水盈满了她眼眶。

    她刚一下车,“老院长”就将她拥抱住了,亲切和蔼地说:“孩子,肯定受了不少委屈吧?”

    红卫兵肖冬梅哭了……

    “别哭,别哭,你这不回来了吗?这不又和你的红卫兵战友们在一起了吗?”

    她真的觉得委屈了,哭得更厉害了……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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