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洗衣日
曼与阴沉着脸呆在烟雾腾腾的酒巴里的劳伦·巴考尔之间的一条鸿沟。
照片上显现的是一个爱好野外活动的女孩儿,背景是暮色时分的霞光,一头鬈发映衬着一张闷闷不乐的脸。她的鼻子很长,脸颊则孩子气地瘦小,下唇因发音发到一半而翘出来,所以看上去就像一条哈叭狗。她正站在一座野营帐篷旁,双手叉腰,手掌搁在结实的臀部上。她穿的毛边牛仔裤太紧,以至于在腹股部深深地皱褶起来。她穿的短袖圆领运动衫也荒唐可笑:以粗拙的字体书写的“问题权威”横贯在她隆起而肥硕的Rx房上。
我自忖:怎么,她并不漂亮嘛,她甚至也没有逗人喜爱的扁而圆的小鼻子,平平常常得就像一条没有热情的波兰狗。我竭力想抑制住笑容,但我是那么的快乐,本该是舞上一曲波尔卡的。我深知把自己与她那样相比是肤浅和离谱的,但我无法不开心地感受到一种优越感,相信自己要漂亮些,个子要高一些,身材要苗条一些,更有风度。你不必喜欢上肖邦或者巴德瑞夫斯基以便认出艾尔萨是斯拉夫农家的后裔。我越看照片,就越高兴:最后终于看到了威胁我的魔鬼,结果却不比她那娃娃脸的护膝更为吓人。
西蒙在她身上到底看到了什么?我试图客观些,从男性的角度来看待她。她体格健壮,那是明摆着的;她肯定给人以精明的印象——但是同时也给人一种恫吓感和讨厌感;她的Rx房比我的大多了,它们或许对她有利——倘若西蒙居然蠢到喜欢那肉鼓鼓的、某一天将会垂到她肚脐眼上的圆球的话;你可能会说她的眼睛令人感兴趣:眉梢吊起,晶莹有神。但第二眼看去,却会发现它们是令人困扰的,而且黑得空空洞洞的。她笔直地注视着照相机,目光既锐利又空虚。她的神情暗示着她知悉过去和未来的秘密,而这些秘密却全是令人哀伤的。
我的结论是西蒙把忠诚和爱情给混淆起来了。他毕竟从童年就认识了艾尔萨。从某方面来说,你还得为此而佩服他呢。我把照片递还给他,试图不让自己显得沾沾自喜,“她看上去极其地严肃。那是作为一个犹太人所继承下来的东西吗?”
西蒙端详着照片,“当她需要时,她能够变得很有趣。她能够模仿任何人——姿势、说话方式、外国口音。她是快活的,她有时很能使自己快活。但是,”他停顿了一下,勉强地说,“但是你说得对,她耽溺于思考事物怎样能变得更好,为什么它们会这样,直至把自己弄到意志消沉。她老是那个样子:闷闷不乐,一本正经,我猜你甚至会说是沮丧。我不知道那是怎么来的。有时她会变得,你知道,是如此地不讲道理。”他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看来很困惑,似乎他现在是从一个新的角度去审视她,而她的面貌则显得极其平庸。
我把他的这些珍贵的评说作为将来可使用的武器而藏在心底。我不像艾尔萨,我会是个真正的乐观主义者,我将采取行动。与她的悲悲戚戚相反,我会是开朗活泼的;我会钦佩西蒙的眼光,而不是成为挑剔的镜子;我也将采取积极的政治立场,但是我会经常笑容满面而且向西蒙显示:有个精神灵魂伴侣的生活并不必就是那样整天的愁眉不展和大难临头似的。我决心去做无论什么必要的事,以便从西蒙的心里挪走她。
在见过艾尔萨的照片后,我觉得她是很容易被取代的。我真是够蠢的,不知道我所需要的只是把西蒙从一个鬼魂的掌握下摆脱出来。但是那天我是那样的高兴,以至于接受了邝的邀请去吃饭。我随身带去了我要洗的衣服,而且仅仅是为了令人愉快,我假装听从了她的劝告。
利比—阿,让我来做吧,你不知道怎么使用我的洗衣机的。不用太多的肥皂粉,也不用太多的热水,始终要把口袋翻出来……
利比—阿,啊呀,你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黑衣服?你应该穿色彩漂亮的衣服呵!小花朵,圆点花纹,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