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论孙文思想发展的阶段性
。他的名字大致有十来个,但是他在历史上活动的名字则叫“孙文”。他自己生前所习用的,以及有关于他的一切公私文件,均用“孙文”④。
“中山”一名的真正来源,今日已不可考;有人说他一度用过日本化名之一曰“中山樵”;也有人说那是日本人替他取的,含有贬抑中国的意味⑤。梁启超(一八七三~一九二九)在本世纪之初,与孙氏作保皇与革命斗争时,向康有为(一八五八~一九二七)作报告,亦偶用“中山”一辞,亦似有不敬之意⑥。
二次革命之后,中山或中山先生之名始渐普遍。首用“中山先生”这一称呼而含有敬意的,据说是章士钊⑦。此事犹待续考。但是我们可以肯定的一点便是,孙氏除偶用“中山”作化名以图避人耳目之外,他向未自称中山;在他所签署的公私文件,以及他生前与他有直接关系的公私文件,亦向无中山之名⑧。所以我们今日用中山之名来为他开个纪念会,固无不可,但是史家正式执笔为他纪事或作传,则该用他的本名“孙文”,不该用“孙中山”了。
“驱除鞑虏”的口号叫对了
孙文曾把启蒙时代的中国知识分子分为三等,曰:先知先觉、后知后觉、不知不觉⑨。从鸦片战争到辛亥革命这一段时期,在中国搞“洋务运动”的人,在思想界多少都有点先知先觉的成分。因为在近百年来中国步向现代化的过程中,“西化”与“现代化”实是那个时代——从鸦片战争到辛亥革命——的同义字。魏源(一七九四~一八五七)那一辈洋务派主张“师夷之长技以制夷”⑩,着重的是坚船利炮。张之洞(一八三七~一九零九)那一辈,则主张“西学为用”。他们比魏源进了一步,因为他们要“用”的,已不止于坚船利炮了。到康有为主张以西法变中法,搞英国式的君主立宪,则其西化的程度,已经由“用”而及于“体”了。而孙文(一八六六~一九二五)当年那一批小华侨们,则主张“驱除鞑虏,建立民国”。那至少在政治上也有点“全盘西化”的意味了。
整整一个世纪快过去了。今日我们读历史的这批后知后觉,来翻翻满清末年的老帐,觉得孙文这一派所抓到的实在是那个时代的主题。当时在海外定居、留学的小华侨和留学生如孙日新(中山学名)、杨衢云等,对这个主题均已洞若观火,可是国内的知识界则尚见不及此。
由民族革命从而建立“民族国家”(nationstate),实是人类现代文明史上的特殊现象。一部现代世界史便是一部诸民族国家之间的斗争史;它也是工业革命初期经济发展的必要条件。亚当?史密斯(一七三二~一七九零)撰写的《国富论》中所论之“国”,便是当时在英格兰小岛上盎格鲁?萨克逊民族所建的英国。美国革命时期的十三州,事实上也是一个民族国家,其后扩张成北美洲的一大帝国主义,才对其它民族兼容并包的。
这一民族国家在十九世纪之末季,由于德意志和意大利之统一,并产生了许多民族英雄的传奇故事,民族主义竟成为当时的时代精神。白种帝国主义者尚且如此,则被压迫民族就下用说了。
我国的满清皇朝到十九世纪末年,实在是气数已尽,无法再继续下去;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不击中要害,它会无限期地苟延残喘的。天王洪秀全的错误,便是他没有抓住这个主题,而乱搞其不急之务的“天父天兄”,终至身死国灭,为史家所笑。他那时如只搞单纯的“民族革命”,恐怕曾、左、李、胡也早已望风披靡了,“中兴名臣”云乎哉!
所以从实力上说,孙中山比起洪秀全来,相差不知几千万里了,而偌大的清帝国不亡于洪、杨,却被孙文的几个口号叫垮了,何哉?主题使然也。孙中山把主题摸对了,几颗炸弹一丢,满清帝国就土崩瓦解了。
我国战国时代军阀打内战,有个叫智伯的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