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以外,要一动不动,仿佛通过简单的台词,逐渐地总有更多的东西需要理解。
演员们看着故事的男主人公,有时候他们也看着观众。有时候他们还看着故事的女主人公。不过,这些决不是随心所欲的。
应当让人感受到演员们投在女主人公身上的那种视而不见的目光。男人和女人之间的突发事件没有任何预兆,丝毫没有显露出来。因此,朗读剧本时要像在演历史剧。
朗读到剧本这一段或那一段的时候,不能流露出任何特殊的感情。也不能有任何动作。只能对心里话的泄漏表示激动。
男人一律穿白色服装。女人裸体。让她穿黑色服装的想法放弃了。
她对他说,她属于那种喜欢晚上沿着海滩散步的人。他稍稍往后一退,似乎对她说的话表示怀疑。接着他对她说,他相信她的话。他问:除了这些过夜,除了这爱情,她究竟是什么人?
除了这些过夜,除了身处卧室,她是什么人?
她用黑丝巾遮住脸。她说:我是一个作家。他不知道她是否在笑。他不问。
他们相对无言,两人都在心不在焉地听对方讲话。他们提出问题,却不等回答。他们在自言自语。他在等她说话。他喜欢她的嗓音,这他对她说了,别人说话时他不一定都在听的,可是对她却不,他总是听她的嗓音。促使他请求她到房间里来的,正是她的嗓音。
她说有朝一日她要写一本关于这个房间的书。她觉得这个地方似乎由于粗心,竟像个封闭的剧场舞台,原则上是不能住人的,地狱般的让人难以忍受。他说他搬走了家具、椅子、床和个人用品,因为他不放心,他不认识她,以免她行窃。他又说现在却恰恰相反,他总是担心她趁他熟睡的时候,独自离去。和她一起关在这个房间里,他没有与他,那个蓝眼睛黑头发的情人完全分开。他觉得他就是应当在这个房间里,在这种舞台灯光中寻找这一爱情的起始。这爱情远在她以前,在他受罚的童年的夏日就已存在了。他无法对自己解释。
房间里一片沉静,公路、城市和大海都没有一丁点声响传来。夜到了尽头,月亮消失了,到处是一片清澈和漆黑。他们害怕。他眼睛看着地上,谛听着这可怕的寂静。他说,大海到了平潮的时分,上涨的海水正在汇合,事情正在形成,现在很快就要发生,但夜晚这个时候是看不见的。他总是伤心地发现这类事情从来没有亲眼见过。
她看着他说话,双目圆睁却又藏而不露。他看不见她,他站着的时候目光总是对着地面。她吩咐他闭上眼睛,装出盲人的样子,回忆一下她和她的面容。
他照吩咐做了。他像孩子那样,使劲闭上眼睛,久久不睁开。然后恢复原样。他再一次说:“我一闭上眼睛,就看见另外一个我不认识的人。”
他们相互避开目光。她说:我在这里,就在你的眼前,你却看不见我,这真叫人害怕。他说话很快,想把恐惧堵住。他说这大概与夜晚这个时分大海的变潮也有关系,连过夜的事也会结束,他们将成为城市这一头唯一幸存的人。她说不,事情不是这样。
他们又停了良久没有说话。她面对着他。她裸露着脸,没有蒙黑丝巾。他没有抬起眼睛看她。他们就这样久久地呆着一动不动。接着,她离开他,离开灯光,沿着墙壁走动。他问她关于海滩逗留的情况,请她给他解释一下,他什么也不知道,他住到这个城市时间还很短。她说这些人都是不露真容的,以便一起互相渗透、交融并且享受快乐,但他们互不认识互不相爱,几乎是互不看见的。他们从城里和另外好几处海滨浴场来。他问是否有女人。她说有,还有孩子、狗和疯子。
他说:“太阳从海平面上升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