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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地下的新村,地上的主
!”

    那边说:“咋差着码哪?”

    这边说:“咱奶走的早!也不知是不是咱奶,弄混了。就那吧。”

    还有人叫道:“287是咱爹,还是咱娘?!”

    那边就急喊:“三叔,那是咱三叔!”

    后来,呼天成说,咱也别搞封建迷信这一套了。到了清明节,村里集体送两个花圈,悼念悼念,让他们“联欢”吧。于是,也就没人再去送“纸钱”了,就让他们自己“联欢”。

    这样,久而久之,在祭祀先人时,数字的记忆就渐渐地大于了血脉记忆。不知为什么,人们一说到死去的人,就不由得想起了“地下新村”里的碑号,那些数码字立时就在脑海里出现了。一提起来,就是“几几、几几”。

    其结果是,在呼家堡,辈分和姓氏的力量自然就淡了许多。

    可谁也料想不到,死人一旦有了区别,活人就也想“区别”一下。对这件事,反映最强烈的竟然是八圈!

    这年冬天,八圈病了,他病得很重。头两天,还有人见他拄着棍在菜地里挑粪呢,没几天的工夫,人已经下不了床了。论年纪,八圈已算是高寿了,他这人看上去病恹恹的,竟活了八十多岁。因为八圈一辈子没有结婚,算是孤寡老人,他虽一个人住,生活呢,该是由村里管的。八圈一生病,就对人说:“古人云,七十三、八十四,阎王爷不找自己去。看这劲儿,我活不了几天了。能不能让我见见天成?”人们就劝他说:“圈爷,有啥你䞍说了,该看病看病。呼伯太忙,你见他干啥?”他说:“我就一个要求,让我见见天成。”可那段时间呼天成太忙,一直没有空儿。于是,八圈就开始“上书”了。他躺在病床上,就接二连三地让人代笔给呼天成写信。每次“上书”,他就瞪着两眼,郑重其事地口述道:尊敬的天成……第二封又改成:敬爱的天成同志……第三封是:最最最敬爱的天成同志,我是快要死的人了……

    就这么一连写了三封,有天晚上,呼天成果然看他来了。看见呼天成的时候,八圈两眼一亮说:“天成啊,你可来了。”

    呼天成走到床前,笑着说:“圈叔,你的信我收到了。咋样啊?让大夫再来给你看看吧?”

    八圈说:“不用看。天成啊,我不中了。有句话,我想给你说说……”

    呼天成说:“圈叔,你也不用那么悲观,人嘛,都有老的时候。有啥话你就说吧。”

    八圈的手抖抖地从被子里伸了出来,他手里拿的是一张纸,他抖着手里的那张纸说:“天成,你看看,我可是平反了呀。县剧团早就给我平反了。这儿有红头文件,正式的。”

    呼天成点了点头,说:“我知道。圈叔,我知道你平反了。有啥事你说吧。”

    八圈喘了口气,说:“我这前半辈子,唱了半辈子的戏;后半辈子,挑了半辈子的粪,也算是给人民作了贡献了……”

    呼天成说:“那是,那是。贡献还不小哪。”

    八圈说:“那我现在算是……‘人民’了吧?”

    呼天成笑着说:“当然是人民了。不是人民你是啥?”

    这时候,八圈的脸微微地红了,那红像姑娘似的,竟带着一丝羞涩。八圈说:“那我有个小小的要求……”

    呼天成说:“圈叔,你也不用吞吞吐吐的,有啥要求你说。”

    八圈小心翼翼地说:“我是快入土的人了。进那‘地下新村’的时候,能不能赐我几个字呢?”

    呼天成说:“啥字?”

    八圈说:“你看,我是个唱戏的,一直唱旦儿,我有艺名……到了那边,我还想,还想给大家唱两口。”

    呼天成笑着说:“那好哇。你说吧,啥字?”

    于是,八圈像孩子似的祈望着呼天成,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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