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地平线
仰出了问题呢?城市的信仰是什么?信仰的标志又是什么?我看到了霓虹灯的暗淡、大饭店的苍白、脑袋瓜的荒凉,琳琅满目的城市里怎么好像什么也没有呢?除了悲哀。在这个大家误以为有了金钱就有了一切的世界上,我要宣布:没有信仰就没有一切,有了信仰不等于就有了一切。
金和绿、信仰和生命的草原地平线在无色之风中悄然而去了。跟着出现的是有色之风萧萧而鸣的沙漠地平线。我想起了《克拉玛依之歌》:“当年我赶着马群寻找草地,到这里勒住马我望过你,漫漫的黄沙像无边的火海,我赶紧转过脸,向别处走去。”而我是不会“赶紧转过脸”去的,虽然我迟早会“向别处走去”。我发现我终于发现有一种自然景观和女性的肉体一般无二。我说的是沙漠地平线的颜色,说的是那种柔美飘逸的线条。不同的是女性的肌肤有时候是不干净的,哪怕她一天洗八次澡,甚至洗澡越多的人越有不干净的嫌疑。我看过一部电影叫《榴莲飘飘》,主人公在香港的时候,一天洗了三十八次澡,一会儿一次,一会儿一次,你说她是干什么职业的,总不会是洗澡职业吧?而沙漠,那黄皮肤的沙漠,那臀线那胸线那股肱之线那美腿之线那在风中摆动的地平线,是绝对的绰约伴随着绝对的干净。什么时候,在我们生存的地球上,干净成了理想?因为干净,她一无所有。她修持着自己的一无所有,倔强地坚守着自己的一无所有。她的美丽就在于她一无所有。沙漠地平线是干净而一无所有的地平线。
还有什么地平线呢?有的,那就是无穷山脉的绵延之线。不,那不是地平线,那是天际线。山影用强烈的嶙峋起伏描绘着天的轮廓,天也就显得蓝锥倒悬、残缺不全了。山有多少峰,天有多少口,山天交接,犬牙错互,那缜密而复杂的线条无尽地弯曲着,谁也分不清是弯曲到了天上还是弯曲到了沟壑。山远有青雾,岭近绕白云,当我们实在搞不明白山在天上,还是天在山下的时候,天际线的消失就等于让我们知道了混沌未开的样子原来就是鸡蛋无缝,鸡蛋一旦有缝了,那就意味着盘古开天告成了。当然大部分情况下,天际线是不会消失的。高山覆雪,冰清玉洁,那里是最安静最没有污染的地方,那里的天际线就像细韧的丝缕垂挂着一束束阳光,那里是被拜望被敬畏的焦点,那里的思想是净土里的庄稼,吃了它就可以直取资粮道,奔达无尘界。当尘世的“缘起之有”不再出现,那就真正是无阻无滞的自由“天空”了。天空是走向无烦妙境的走廊,是悟道者的意绪绽放莲花的碧水天湖,到达这片天湖的唯一方式,就是让眼光和情感爬上冰雪的山脉越过明彻的天际线。可以说,那些被有名望的山脊托起的天际线都是高人领悟人生知晓宇宙的地方。
我又一次想到城市了,城市不是也有在高高矮矮的楼房之上委曲求全着的天际线吗?遗憾的是,楼房的参差不是信仰的耸立而是欲望的崛起,小楼房代表小欲望,大楼房代表大欲望,欲望的堆积潮表现为一种相对静止的汹涌澎湃,暴力、强xx、贪污、盗窃,一片片立体的罪恶永浪不衰,而天际线就像花边一样令人失望地镶饰着它们保护着它们。于是城市的天际线马上就太脏太暗了,马上就被污染得不再蔚蓝不再清明了。而在中国的西部,在我们停车伫立的地方,在远山高脉一挥而就的天际线上,是看不够的美云、彩霞、淑气、晴光,是赏不尽的绿山、青峰、雪巅、冰塔,是感受不完的清净、脱俗、庄严、殊胜。
我曾经神往于地平线的高显,以为那是诗音袅袅花色烂漫的地方是宝鼎吉祥水软山温的所在;现在我依然崇敬着地平线的曼妙,因为在城市即使是乱见楼房无数重,即使是门户塞其盈视,高墙盱其骇瞩,人的张望与欣赏依然未能休止。顾及不到远方的日子里,注视身边的人群便成为必然。难道不是这样吗?——人与人之间,你是我的地平线,我是你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