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重逢
年它场面做得越来越大,石舫的歌舞坊又各家只理各家事,我看过不了多久,长安城中它就要一家独秀了。我是底下人,不知道舫主究竟什么意思,竟然由着它做大。”
红姑沉默地盯了会儿炭火,笑着起身道:“不讲这些烦心事了,再说也轮不到我操那个闲心,这段日子都闷在屋子里,难得下了两日雪,正是赏梅的好日子,反正不做生意,索性把姑娘们都叫上,出去散散心。”我忙应好。
我与红姑同坐一辆车,红姑畏寒,身上裹了件狐狸毛大氅,手上还套着绣花手套,看到我只在深衣外穿了件罩衣,啧啧称羡。不过她羡慕的可不是我身体好,而是羡慕我数九寒天,在人人都裹得像个粽子一样时,我仍旧可以“身段窈窕”。
马车快要出城门时,突然喧哗声起。一队队卫兵举枪将行人隔开,路人纷纷停了脚步,躲向路边,我们的车也赶紧靠在一家店门口停了下来,一时间人喊马嘶,场面很是混乱。
我好奇地挑起帘子,探头向外看。红姑见怪不怪地笑道:“傻姑娘!往后长安城里这样的场面少见不了,你没见过陛下过御道,那场面和阵势才惊人呢!”
她说着话,远远的几个人已经纵马小跑着从城门外跑来。我探着脑袋凝目仔细瞧着,远望着年龄都不大,个个锦衣华裘,骏马英姿,意气风发,不禁感叹年少富贵,前程锦绣,他们的确占尽人间风流。
我视线扫到一人,心中突然一震,那个……那个面容冷峻、剑眉星目的人不正是小霍?此时虽然衣着神态都与大漠中相去甚远,但我相信自己没有认错。其他几个少年都是一面策马一面笑谈,他却双唇紧闭,看着远处,显然人虽在此,心却不在此。
红姑大概是看到我面色惊疑,忙问:“怎么了?”
我指着小霍问:“他是谁?”
红姑掩着嘴轻笑起来:“玉儿的眼光真是不俗呢!这几人虽然都出身王侯贵胄,但就他最不一般,而且他至今仍未婚配,连亲事都没有定下一门。”
我横了红姑一眼:“红姑倒是个顶好的媒婆,真真可惜,竟入错行了。”
红姑笑指着小霍道:“此人的姨母贵为皇后,他的舅舅官封大将军,声名远震匈奴西域,享食邑八千七百户。他叫霍去病,马上马下的功夫都十分不凡,是长安城中有名的霸王,外人看着沉默寡言,没什么喜怒,但据说脾气极其骄横,连他的舅父都敢当着众人面顶撞,可偏偏投了陛下的脾性,事事护他几分,长安城中越发没有人敢得罪他。”
我盯着他马上的身姿,心中滋味难述,长安城中,我最彷徨时,希冀着能找到他,可是没有。我进入石府时,以为穿过长廊,在竹林尽头看到的会是他,却仍不是。但在我最没有想到的瞬间,他出现了。我虽早想到他的身份只怕不一般,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是皇后和大将军的外甥。
他在马上似有所觉,侧头向我们的方向看来,视线在人群中掠过,我猛然放下了帘子。
路上,红姑几次逗我说话,我都只是含着丝浅笑淡淡听着。红姑觉得没什么意思,也停了说笑,细细打量我的神色。
好一会儿后,她压着声音忽道:“何必妄自菲薄?我这辈子就是运气不好,年轻时只顾着心中喜好,由着自己性子来,没有细细盘算过,如今道理明白了,人却已经老了。你现在年龄正小,人又生得这般模样,只要你有心,在长安城里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就是当今卫皇后,昔年身份也比我们高贵不了多少。她母亲是公主府中的奴婢,与人私通生下她,她连父亲都没有,只能冒姓卫。成年后,也只是公主府中的歌女,后来却凭借自己的容貌,得到陛下宠爱,母仪天下。再说卫大将军,也是个私生子,年幼时替人牧马,不仅吃不饱,还要时时遭受主人鞭笞,后来却征讨匈奴立下大功,位极人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