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四是以上任何一个可能都不正确。水荆秋和梅卡玛可以四天不通电话的真正原因是什么,旨邑感到苦恼。片刻之后,这个问题变得十分重要,并且慢慢地折磨她。她心不在焉,看见他的手机心就猛跳几下,觉得那里头装着他所有的秘密。有几次她想问他,但她内心反感提到梅卡玛,或者是对梅卡玛反感。梅卡玛天生是她的敌人。她感到这样的夫妻关系是虚假的、立马就要完蛋的。她必须知道真相,以确定她对水荆秋的方式与态度(是否该用劲,或如何用劲)。但是,万一他没打过,她一问便提醒r他,反而唤起他对梅卡玛的内疚感(在她看来,内疚感就是温情);即便是从他嘴里得知他打过电话,她会更不好受——他竟然那么惦记梅卡玛(并且要躲着她,肯定说了许多含情的话)——他真是个混蛋!
直到晚上出去吃饭,旨邑仍然陷在一种怨愤与嫉妒当中(她凡事总给自己添堵,尽往痛处想)。
雨哗哗地下,气温骤然降低。他们去日本餐厅吃烤肉。炉火很旺。薄肉片放上去滋滋地响。青烟腾起。她一刻不停地烤,仿佛往灶里添柴,让青烟持续不断。他只当她心怀离愁别绪,一边吃,一边佐以言语温存抚慰。她被芥茉辣出眼泪。他以为她伤心至哭。
她狠狠地干掉一盘五花肉。现实就像五花肉,几分钟前,还好好地叠在盘子里,红白相间,色润肉鲜,吃进肚子里,只剩下空盘盛着虚无,直到第二天,现实的五花肉将变成一堆废物排泄出来,连舌尖也淡忘了五花肉的味道——她和他的感情,很可能就是一盘五花肉的下场。
(更严重的后果是,这段爱情比旨邑设想的更惨——她吃下的将是一盘带病毒的五花肉——病菌终生潜藏在她的体内,直接影响与危害她的精神与健康。)
服务员将空盘子撤走了,虚无倒进了旨邑的心里,洁白的一大碟。她想对他描述这一大碟虚无,是这一大碟虚无将她撑饱了,她什么也吃不下了。
她不情愿说话,扫他一眼。仿佛因为惜别,他变得动作迟缓,陡见老态。
“我的孩子,你又胡思乱想了。虚无感不是坏东西。虚无是一种必然性。存在与不存在都存在。它以神秘莫测的方式深入生活,就像劫数、命运、天数、天命,无处躲避它,也无法摆脱它。”
她一瞥,他知道她闹情绪了。
“我从不逃避什么。包括虚无激起的恐惧。我怎么是你的孩子了,听起来像乱伦。”他的话让她活泛起来(她喜欢他这样叫她,温馨刺激)。
怀着新奇,他们回家索性玩起了“乱伦”的游戏(她扮演他的孩子,他当她的父亲),淫邪带来的巨大快感使他们彼此感到短暂的荒谬——最具销魂魅力的性竟然建立在打破常规的基础之上——简单说来,婚外的性比婚内的美妙(打破婚姻常规);而现在,模仿“乱伦”的性又比遵循身份原则的性刺激(打破身份常规)——性的更新要求比电脑系统更频繁——性在破坏,同时也在铸就。
此时旨邑已经完全忘记梅卡玛了,她甚至不在乎他是否给梅卡玛打过电话。她光着“孩子”的屁股上洗手间,哗啦哗啦尿声畅快,接着是抽水马桶更为酣畅地吸卷,一切预示着到达快乐的顶峰。经过客厅返回房间时,水荆秋的手机屏幕闪烁,忽明忽灭的荧光挡住了旨邑的去路——她立刻想起梅卡玛来。她强迫自己直接回房,但中了迷魂阵似的绕不过去,她手伸向手机,觉得自己像一个贼(不折不扣的贼),同时感到手机烙手(道德罪恶),她几乎想立刻放下它——但是,那闪烁的神秘光晕刺激了她(她兴奋极了),她肯定这是个有价值的秘密,她期待并恐惧发现一个廉耻的真相(她时常不由自主地怀疑他有别的情人)——她毅然按下键时,手指乱抖,像考试作弊的学生。
“激情?想想我们都什么年纪了?激情在咱们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