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里人的爱情
声,心想老板娘胆子好大。
你这妹子,镇里的伢子认得不少了吧?有喜欢的没有?阿姨替你出面说媒去!老板娘似乎突然想到这件事,兴致很高。
张阿姨不要笑话我了,我一个乡里妹子,哪里有人喜欢。球球脸唰地红了。
乡里妹子怎么了?镇里有几个长得你这样好看的?我当年还不是从乡里上来?我男人就是镇上的。我赚的比他们多,吃的比他们好,哪个敢看不起我?老板娘睁圆了眼,好像事实就在她的眼里,睁大了好让球球看个清楚。
你也是乡里的?你男人是镇上的?球球张大了嘴,说不清哪一个原因更令她吃惊。
是的,是的。老板娘像个农夫卸下肩上担子那样轻松地笑。这时,对于老板娘给她的那种很“妈妈”的温暖感觉又出现了,球球真想趴在老板娘的大腿上睡一觉。
九九那个艳阳天来哟,十八岁的哥哥,坐在河边……县长又在唱歌。县长唱得很轻柔,断断续续,像在呼唤什么。
这个癫子,黑灯瞎火的还唱!老板娘摇摇头。
阿姨,人怎么会疯成那个样子?像喝醉了酒的人那样?
受不了打击哦,所以啊,凡事一定要想得开,心胸要开阔,要对自己好一点。
想不开,就把脑子想出毛病来了。
是啊,还有的想不开就去跳河,吃农药。
她从哪里来?
她在镇里好多年了。早些时候,她就唱这首歌,那个嗓子才叫好哟,好多人围观。
那时她的牙齿是不是更白?
这我倒记不得了。只记得她的头发一直白的。
她的家里人呢?为什么没人管她?
一个疯子,谁管得住,傻妹子。她快活赛神仙啊,无忧无虑的,爱怎样就怎样,谁能像她那么痛快?
也不知老板娘说的是真是假。球球被磨心那个旋转的洞搞得脑袋发昏,手被石磨撞到了,手中的米碰洒一地。
晚上恰巧有月亮。
月亮是小镇的。月亮是断桥的。月亮是胭脂河的。
月亮下面的小镇,镀了一层水银,显得很干净。
春天,天气还很凉快,夜晚断桥上留连的男女消失得很早,都躲到了背风的地方,比如枫林,以及弄堂和墙角。
乌篷船上一片漆黑。机帆船上很亮堂,叮叮当当的,有人在弄吃的,有人在说话,有人在笑,有人在船沿走来走去。船在水里轻微地摇晃,惊动了水中的月亮,水纹一圈一圈地往外荡漾,那些飘浮空气中的香味,就像是从波纹里散发开来的。
下午的时候,罗婷到白粒丸店,像往常一样,腋下夹一本很厚的书。不同的是,她穿了一件崭新的绿色薄毛衣,黑眼睛比往时明亮。毛衣是鸡心领,露出白肉的地方,贴了一条很细的黄金项链。罗婷把书放在凳子上,朝球球神秘地笑。球球摸了摸她脖子上的链子,说,是金子的么?罗婷点头,补充道,纯金的!球球说,好看,好看,今天怎么搞这么好看?罗婷终于憋不住,嘻嘻笑出声来,一字一顿地说,今、天、我、生、日!
怪不得穿这么漂亮!球球很快乐,也很羡慕。快乐是因为罗婷,羡慕也是因为金项链。
晚上,会在船上聚会,吃宵夜,打拖拉机,唱歌,喝酒,我们一块玩!罗婷就是来邀请球球的。球球笑着点了点头,神情却忽然间黯淡下去,像拉上窗帘的房间,立刻阴暗起来。
对了,你哪天过生日,也要庆祝一下!罗婷打了一个哑响指。
不知道,我从来没有过过生日。球球很惆怅。
罗婷露出一个相当怪异的表情。
我妈也记不清,她只记得那天地里冒出很多竹笋,我爸挑到镇里卖了些钱。
那应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