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艰辛铸成了他们的美德,文化的贫乏又造成了他们的蒙昧。显然,在这部作品中,我偏重于描绘他们的美德,而没有过多地去剖析他们的蒙昧。嘲讽这些战士,我落笔发抖,于心不忍。尽管我知道鲁迅先生在他的作品中不止一次剖析的那种“劣根性”,是产生悲剧的土壤。没有文化的军队是愚蠢的军队,没有文化的人民是很难掌握自己命运的。一切社会问题、政治问题,归根结蒂,原因在于经济。“文革”的悲剧发生在我们这个历史悠久而经济不发达的民族身上,单把责任归于领袖人物和问罪于几个野心家,显然是不够的,值得我们深思的东西太多了。
有人说文艺不要再去表现“文革”了,这实在难以苟同。回顾那段历史的确是痛苦的,但我们仍需痛定思痛;闭上眼睛无视那段历史也许容易,但我们却没有随意忘却的权力!况且,在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日益发达的今天,文学不会也不应该给历史留下空白。我认为,站在比较高的历史角度来反映“文革”的作品,不是嫌多,而是嫌少,真正称得上史诗性的作品还没出现。“文革”作为历史的大悲剧,其经验教训很值得文学去总结、去再现。写好这方面的作品,防止历史的悲剧重演,将作用于千秋万代。时代在呼唤中国的莎士比亚。真正从宏观入笔写出那场悲剧的根源,描绘那段极为复杂的历史,塑造出各种各样称得上艺术典型形象的大作品,随着时代的前进,肯定要出现的。
《坟茔》在艺术表现上会给人若干缺憾。笔力不足且不说,它是我在“背水一战”的情况下匆忙完成的。我虽在四月份就完成了构思,但因忙,直到《昆仑》第六期上别的稿子已下厂一个多月了,我这部稿子还在赶写中。抢先上市的果子必然带有青嫩和酸涩。
我感到,只要我们的思想再解放一些,只要“左’’的幽灵不再不时地在我们面前晃荡(当然,我们也要注意剥削阶级思想和外来不健康的思想对我们的影响),只要我们创作准备做得充分一些,军事文学大面积的丰收和“全方位”的突破,是完全可以预期的。
选自《小说月报第二届百花奖获奖作品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