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接上说,“别瞧连长这副穷样儿,命好摊了个俊媳妇。媳妇姓韩名玉秀,长得跟电影上演春妮的演员陶……陶啥来?”
“陶玉玲。”显得最年轻的一排长说。
“对。全连一致公认,韩玉秀长得跟陶玉玲似的。心眼吆,比电影上的春妮还好。”靳开来朝我使了个眼色,“呶,你瞧,一提春妮,连长的嘴就合不拢了。”
的确,梁三喜的脸上已漾起美滋滋的笑。下连以来,我首次发现他的笑容是那样甜美。
“奶奶的!陈喜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摊上春妮那样的好媳妇还闹离婚!”靳开来仍饶有兴味地谈论刚看的电影,“要是咱摊上春妮那模样又俊、心眼又好的人当媳妇,下辈子为她变牛变马也值得!哪象咱那老婆,大麻袋包,分量倒是有!”
一排长“嘻嘻”地笑着:“这话要是叫你老婆听见……”
“听见咋啦?她充其量不过是公社社办棉油厂的合同工,我靳开来的每句话,对她都是最高指示!”他说罢,抓起扑克,“不谈老婆了。来,甩老K!争上游?还是升级?”
见梁三喜和我都没有甩老K之意,勒开来把扑克又放下了。他一本正经地对梁三喜说:“连长,别苦熬了,你是该休假了。”
梁三喜看看我:“等指导员再熟悉一下连队情况,我就走。”
“要走你得早些走,韩玉秀可是快抱窝了。”靳开来笑望着梁三喜,掰着指头算起来,“小韩是三月份来连队的,四、五、六……嗯,她是十二月底生孩子。你等她抱窝时回去,有个啥意思哟!”他诡秘地一笑,骂道:“奶奶的!夫妻两地,远隔五千里,一年就那么一个月的假,旱就旱死了,涝就涝死了!”
三位排长笑得前仰后合。
梁三喜说:“炮排长呀,你说话就不能文明点儿!”
“甩老K你们不干,谈老婆你又说不文明。那么,这星期六的晚上怎么熬?好吧,我说正事儿。”靳开来站起来,郑重其事地对我说,“指导员,你刚来还不了解我,我正想找你谈谈心。现在当着大家的面,我把心里话掏给你。你到团里开会时,请你一定替我反映上去,下批干部转业,说啥我靳开来也得走!为啥!某些领导对咱看不惯,把咱当成‘鸡肋’!鸡肋吆,吃起来没啥肉很难啃,嚼嚼没有味儿可又舍不得扔。我靳开来不想当这种角色,等人家嚼完了再扔掉!转业回去不图别的,老婆孩子在一块,热汤热水!算了,不说了,回去挺尸睡大觉!”说罢,“牢骚大王”扭头而去。
不欢而散;另外三位排长见老K甩不成,也都走了。
梁三喜对我说:“炮排长这个人呀,别听说话脏些,作风很正派。他当排长快六年了,讲资格是全团最老的排长了。论八二无后坐力炮和四○火箭筒的技术,在全团炮排长中是坐第一把交椅的。他对步兵连的战术,也是呱呱叫。管理方法虽说生硬了些,但他对战士很有感情。实干精神那更是没说的。”停了会,梁三喜叹了口气,“咳!这人就是爱发牢骚,爱挑上面的刺,臭就臭在那张嘴上。连里和营里多次提议,想让他当副连长,可上面就是不同意。”
我没吱声。梁三喜面部悒郁地楞了会神,说:“以后慢慢就互相了解了。不早了,休息吧。”
我俩回到内间屋。他搬过一个大纸箱,打开翻弄着,说要找出衣服明天好换洗一下。
他连个柳条箱也没有,看来这是他的全部家当。纸箱里,他的两套军装全旧了,有一套还打着补丁。下连后我听战士们反映,步兵全训连队的军装不够穿,他这当连长的当然也不例外。我见他纸箱里有个大塑料袋,塑料袋里装着件崭新的军大衣。便问他:“这大衣是刚换发的?”
“不是。是去年‘十一’换发的。”
他这当连长的为啥连块手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