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无路
阿箬脸上的悲伤之色愈浓,忽然转首向如懿磕了三个头道:“小主,奴婢伺候您已经八年,这八年来不可谓不尽心尽力。可是小主入宫之后,性情日渐乖戾,每每逼迫奴婢去做一些奴婢自己不愿做的事。奴婢知道,您是奴婢的主子,奴婢只能为您去做。可奴婢做这些事的时候心里并不好受,今日既然事情抖了出来,奴婢也无法了,只能知道什么便说什么。”
如懿越听越觉得不祥:“阿箬,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阿箬转头再不看她,只向皇帝和皇后道:“奴婢知道皇上和皇后要问什么,奴婢一并说了就是。自从玫贵人有孕之后,小主时常伤感,喜怒更是无常,常常抱憾虽然抚养了大阿哥却没有自己的孩子。玫贵人有孕后得宠,小主更是恨得眼睛出血。有一日终于叫了奴婢去宝华殿搜罗了一些朱砂回来。”
慧贵妃道:“娴妃突然让你要朱砂,你也不疑心么?”
阿箬摇头道:“奴婢何承想到这个。当时小主也只是说用朱砂抄写经文祈福,可以早些有自己的孩子。有一次小主带奴婢去看望玫贵人的时候,悄悄在玫贵人的炭盆里撒了些朱砂,因为朱砂的颜色与红箩炭相似,颗粒又小,几乎无人察觉。只是每次去,她必定趁人不备这样做。几次之后奴婢就觉得奇怪,几日后小主突然想去御膳房,便带了奴婢在御膳房外的甬道那儿放风,奴婢隐隐约约听见小主吩咐了御膳房的小禄子什么喂朱砂,掺在鱼食里什么,还提到了小福子,小禄子当下便哭着答应了。奴婢吓了一跳,问小主要拿朱砂做什么,小主不许奴婢多问,还让奴婢继续去宝华殿搜罗。”
窗外明明是三月末的好天气,阳光明亮如澄金,照在殿内的翡翠画屏上,流光飞转成金色的华彩流溢。中庭一株高大的辛夷树,深紫色的花蕾如暗沉的火焰燃烧一般,恣肆地怒放着。如懿心里一阵复一阵地惊凉,仿佛成百上千只猫爪使劲抓挠着一般。她的面色一定苍白得很难看,她怎么也不相信阿箬会这样镇定自若地说出这些话来。
阿箬继续道:“自从玫贵人产下死胎之后,小主嘴上虽不说,但奴婢伺候小主多年,看得出来她很高兴的。后来怡贵人又有了身孕,小主和怡贵人并不算太熟,不能像常去看玫贵人一样去景阳宫。可是她总不高兴,说连怡贵人那样侍女出身的都有了孩子,她却偏偏没有。那一天去看怡贵人遇蛇后,小主正好顺水推舟救了怡贵人,本来是想借机可以多去景阳宫,谁知皇上正好让怡贵人住到延禧宫,便遂了小主的心了。怡贵人有孕,皇上每天来看小主的时候都会去看怡贵人,小主气恼不过,下手也特别狠。怡贵人的红箩炭备在廊下,随取随用,都是事先混了朱砂的。连吩咐给小禄子的朱砂,也比往常多了许多。”
惢心气得浑身发抖,怒喝道:“阿箬,小主待你不薄,你受了谁的好处,居然说出这样没良心陷害小主的话来?”
阿箬冷冷看她一眼:“正是因为我还有良心,所以受不住内心的谴责说了出来。哪怕小主待我不薄,我也不能昧了良心。”
惢心气道:“好!好!哪怕你说的不是昧心话,我和你一同伺候小主,怎么你说的这些话我都不知道。细论起来,平日里还是我伺候小主更多些呢。”
阿箬轻蔑道:“你是伺候小主多些不错。但我是小主的陪嫁,有什么事小主自然是先告诉了我,你又能知道什么?而且这样狠毒的事,难道还要人人皆知么?”她目视如懿,毫不畏惧:“小主,这样的事你自己做过自己不知道?难不成奴婢和小禄子都要冤枉你么?”
如懿双目紧闭,忍住眼底汹涌的泪水,睁眸道:“很好,很好,本宫不知道你与谁合谋布了这个局来害本宫,当真是天衣无缝,对答如流。”
阿箬躬身道:“小主若要怪奴婢,奴婢也是无法,自知道此事后,奴婢心里日夜不安,